冲焯的手瘦得变形,只剩骨头,没什么力气,握住冲晚照就像是担在她手背上,他眼眶里有晶莹之色。
房间里有些冷清。
好半响后,冲焯才微弱问道:“还走吗?”
冲晚照用沉默代替回答。
冲焯呼吸沉重:“都是爸爸的错啊。”
想到年少干的荒唐事,就觉得对不住谢丹和这些孩子,虽然这些年他在极力弥补,但是很多事情,都是弥补不了的。
瓷器摔坏了,再黏上,还是有裂痕。
所以他一直不敢说,就是怕打破冲家的平静。
只是他老了,总是要为年轻的荒唐付出代价的,他不祈求所有人都能原谅他,只希望他们能在他走后,善待那个孩子。
说到底,错都是他们犯下的。
和孩子无关。
冲晚照低头看冲焯的手,记忆中那双宽大温暖的手如今已是这副样子,皮皱在一起,好似沟壑,指尖冰凉,苍老无力。
她想到冲一凡和谢丹的话,低头问道;“爸,你想见她吗?”
原本无力的手抓住她手腕,冲焯呼吸越发沉重:“你找到她了?”
冲晚照见到他这副样子闭上眼,冷漠回道:“还没有。”
“你想见她,是吗?”
冲焯;“小晚,她也是我的孩子。”
冲晚照头瞥向另一边,心里涌起复杂情绪,冲焯继续说道:“爸不奢望你能原谅我,但是那个孩子是无辜的,如果日后你们遇到,爸希望你能照顾点她。”
“照顾她?”
冲晚照嗤笑一声:“那你赶快从这个床上起来,自己照顾吧。”
她说罢就站起身,冲焯猛地咳嗽几声,声音在冲晚照耳边不断的放大,她往门口走的步伐越发的缓慢,沉重。
出了门,她靠在门把手上,冲一凡扶起她身体;“从小妈就说,你和爸的脾气最像,都一样的倔,那时候我还不相信。”
“现在我信了。”
冲晚照勾勾嘴角:“我是不是很残忍?”
明明知道那人命不久矣,还说出那样刺激他的话。
冲一凡摇头:“残忍?那爸爸对我们做的事情不也残忍?”
“但是,小晚,有些遗憾不能补救,有些却还可以。”
“我们试着找找那个孩子,让爸爸没有遗憾的走吧。”
冲晚照眼眶灼热,沙哑声音问道:“医生说还有多久?”
冲一凡沉默了会回她:“半年左右。”
冲晚照低头看光亮的地板,仿若能照清楚她自己的模样,冲一凡拍拍她肩膀转身走进病房里。
长廊上人来人往,只有她一个人独坐在凳子上,神思不明。
过了好久,她才拿手机拨号。
响了两声才被人接起。
清脆的嗓音隔着电流呲呲声一并传来,那边的人喊道:“冲总?”
冲晚照靠在椅子上,声音低沉说道:“忙吗?”
孔希颜还没到剧组,早上一场戏改成十点左右开拍,所以她现在还坐在沙发上抱着抱枕,听到冲晚照的问话忙回答:“不忙。”
饶是隔着手机,她也敏感的察觉到冲晚照和平常有些不对劲,她怎么了还抵在舌尖上,就听到冲晚照说;“能说说话吗?”
孔希颜:……
说啥?
吃了吗?在干吗?国外风景怎么样?
似乎都不太妥当。
况且她连她出差干什么都不清楚。
孔希颜比上午要烟烟回来还纠结,过了一两分锺,两人都没说话,随后她咬咬牙开口:“你是出事了吗?”
冲晚照清浅呼吸声传来:“没事,就这样,我挂了。”
孔希颜:……
电话挂断,孔希颜拿着手机发呆。
半小时后,门铃响起,她理理头发去开门,门外站着周生,他手上还抱着烟烟。
孔希颜:“你怎么来了?”
周生神色如常:“夫人,冲总让我把烟烟送回来。”
孔希颜从他手上抱过烟烟,拧了眉,问周生:“冲总是出事了吗?”
周生温雅的面容僵了一秒,随后笑道:“没有,夫人别担心,冲总说很快就回来了。”
孔希颜揉着烟烟的头:“那她出差干什么了?”
刚刚的声音分明是有点不对劲。
周生眼镜下精光闪过,回道:“冲总说,夫人若是想查岗,可随时打电话给她。”
孔希颜白皙的面容有些绯红,扯出笑容,目送周生离开。
等到关上门,她才小声嘀咕。
什么查岗,她这是关心好吗?
嘀咕完她才愣了下。
她为什么,要关心冲晚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