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辞抄了一条近路,开快车需要专心路况,一路上与唐啁并没有交谈。只是后座的施海吵得很,他脸颊通红,无聊得碎碎念,又哼起歌来,也不成调,就是哼哼哼,想到什么唱什么,东一句西一句,到了别墅门口他才睡着。
施辞临到家前打电话给丁女士,恰好她和施老头旅游回来。
施家的别墅是老式住房,独门独户。
施辞到了大门响了一下喇叭,便下来去后座开门,把施海捞出来。
唐啁想也没想也下车。
施辞穿着高跟鞋,个子倒是矮不了施海几公分,但醉死过去的人非常重,她也有点吃不消,唐啁跑过来扶住施海另一只手臂,她看着个子不高,竟然也能分掉不少重量。
“来了!这臭小子!” 丁女士人未到嗓门先到,脸上敷着白色的面膜泥。一见施海这样子,往后喊一声,“老头子,快来!”
“这是谁家的小孩?”接着望着唐啁,好奇问。
“学生。”施辞顿了顿,“不是我学生……”又补充道,“是跟施海认识的。”
“阿姨好。”唐啁开口叫人。
“哎,”丁女士眉开眼笑,“长得真靓,进来坐吧。”
“丁女士!”
这时,施老头出来了,施辞把施海推过去,“太晚了,我要送她回学校。”
“哎,那好……”
“叔叔阿姨再见。”
上车之后,丁女士还笑嘻嘻地对唐啁挥手,“有空过来玩啊。”
车发动后,唐啁在心里小小地透了一口气。本来就累,还要见这么多不熟的人。打工这么多天,社交能力有很大的提升,刚才完全是条件反射的礼貌反应。
也还是觉得累,她只想回去好好睡一觉。
下次真的不要搭顺风车了。
她后知后觉地发现这几个月见施家人的频率似乎太高了。
施海也就算了,毕竟跟她同是学生,又跟张梓楠的男友很熟,遇到也正常。
只是唐啁没想到,她和施辞遇到的频率好像还要高一些。
唐啁侧头看一看施辞。
有点冲来的好奇。
生活要让她频频遇到她,是不是暗示她这人会在自己生命中扮演一个重要的角色?
“嗯?”施辞察觉她静静的打量,侧脸看过去的时候,她已经收回了目光。
夜里车窗外景物飞驰,一盏盏路灯从车头掠过。
光暗交替。
年轻的女孩把头倚在窗边,光明和黑暗在她脸上交汇。
冷淡,疏离,疲倦,寂寞这些词都可以形容此刻的她。
但一张脸仍然精致如画,好看到让别人觉得受她冷落也是理所应当。
车里很安静。
她们并没有交谈。
施辞也不想开音乐,觉得此刻的安静的氛围居然是一种难得的体验,好像时针分针有一刻是静止不动的,又好像它们在飞快地流畅地转动。
施辞再去看唐啁,发现她眼睫阖着,呼吸轻微,已经睡着了。
车子驰到一盏明亮的路灯下大片橘黄的灯光从车头洒进来,就像文艺电影里才有的滤镜。
那光晕如油彩洒在年轻女孩的白T上,瘦削的肩小小的,手臂也细细的。
施辞刚才在她上前前落后她一步,因此看到了她平底单鞋后跟露出创口贴的一角,两只脚都有。
施辞不想去叫醒她。
能够睡着证明她下意识认为这里是一个安全的环境。
施辞觉得与有荣焉。
施辞也知道她对这女孩关注过多,她却奇怪地不想去深究。到了这个年纪,她现在的生活每走一步她都可以预知结果,而与唐啁的相遇,每一次都是意料之外,她享受这种不经意,不预定带给她的微妙感觉。
到了宿舍楼下,施辞还没想要不要把唐啁叫醒的时候,这女孩突然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有两秒失神,似乎才反应过来她在哪里。
“到了。”施辞说。
“哦……”唐啁揉了下眼,推车门,一下没推开,她又推了一下,然后又想到什么,转过头道谢,脚迈出去走了几步,才记得回来拿袋子。
施辞见她睡得懵懵的,不太放心,下了车走到她这边来,唐啁刚一转身,就与施辞撞到,捧着的袋子“嗖”地一声坠地。
她们的身高差太大,唐啁的脸撞到了施辞的肩,哎地一声,想站稳,脚下一个趔趄,又栽了一下,身高差太大,这下就变成扑进施辞怀里面。
施辞怔了怔,手举起来,犹豫了一下,感觉放哪里都不太合适,她放下手,顿了顿,轻声问,“没事吧?”
夏夜的风拂走白天厚积的云彩,又吹动了路面的树的疏影。
一轮淡月现出了她的脸庞。
唐啁僵硬地直起了身子,垂着脸颊,也不知道怎么,她话也不说,突然扭身就往宿舍里走。
“?”施辞正有一点摸不到头脑的时候,那女孩子又折回来,拎起地面的袋子,几乎是跑着进了宿舍门。
“??”施辞这下真的疑惑了。
难道——
她是被嫌弃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