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的饭菜很快就上来了。
圆深的青花瓷大碗,底下是一层的白米饭,上面则是肥瘦相间的小块茶色五花肉,赤茶色的大颗板栗,卤得刚刚好的半片鸡蛋,以及青绿色的菜心。
看上去肥而不腻,浓香四溢。
而唐啁给施辞点的辣子鸡丁也非常香。蜜色鸡丁块很多,与火红的辣椒丁相得益彰,除了菜心外,还有一点点玉米胡萝卜丁和青豆。
老板还送了自己做的泡菜。
唐啁跟施辞讲话。
她说是以前打工的时候无意间发现了这家店。
除了味道好,便宜大碗,这家的卤肉饭很特别的是会加板栗。
施辞看着她若有所思,也不急着接话和提问。
唐啁盯着面前的碗,“我爸爸的拿手菜就是卤肉饭,他爱吃板栗,所以也会放板栗……”
她说到这里就停止了。
施辞等了几秒,也没有听到她继续扩散再说下去。
唐啁的长睫在卧蚕处留下细细的影子,那颗泪痣在那影子下闪动。那影子像蝴蝶的翅膀,在闪动,是无法言语的愁绪。又是在静止,冬眠般,融进了回忆里。
施辞的心像被一团棉花猛地罩住,有一种软绵绵的闷窒感。
也不过很短的时间,唐啁低着的脸露出一点笑意,腼腆的,细细的,她抬起脸来对施辞说:“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惯?”
施辞不露痕迹地卸了一点情绪,笑着说:“我有那么挑食吗?”
“丁阿姨说你小时候很挑食。”
唐啁拿着陶瓷杓子吃了起来,看起来真的是饿了,她吃得很香,不算小口,并不难看,反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童稚气。
施辞被她引来了几分胃口,虽然拿着杓子不太习惯,她也吃了起来。鸡肉丁滑嫩鲜辣,裹着不硬不软还有点嚼劲的白米饭,口味淡的她第一口有点不适应,吃了几口舌尖发麻,口齿留香。
施辞往常的吃饭都在环境优美的地方,慢慢吃,聊天,喝东西,更多的是享受一种气氛。
她对口腹之欲也不是注重,胃口向来不大,还是第一次来这么朴实真诚的单单为了饱腹的地方,吃了不到一半就已经饱了。她放下杓子,拿纸巾抆嘴,看着唐啁吃东西。
她还真没怎么见过唐啁吃米饭的样子,她见过她吃披萨,吃面,都是很认真地在吃。
可没有显得这么饿的样子。
刚才那团罩在自己心头上的棉花似乎还裹着密密麻麻的针,一下一下往最软的地方刺。施辞伸手去摸刚才被她推远的水杯。含进一口水,这下不仅是没滋没味了,还有点苦。
算了算了,施辞再一次把杯子推远。
唐啁也很快把那一大碗饭吃完了。
“你不吃了吗?”她眨眨无辜的大眼睛。
“哦,嗯。”施辞点了下头。
其实对於她来说已经吃很多了。
唐啁看着她的碗,又抬头看看她,“你不介意吧?”
施辞难得纳闷,介意什么?
唐啁用行动解答了,她把自己的碗移开些,细瘦白嫩的手掌伸过来拿过她的碗,没动里面的杓子,而是拿起自己的杓子,
她小声道:“不能浪费的。”接着吃了起来。
施辞一呆。
这么能吃?
以前还真没看出来。
还有还有,唐啁丝毫不介意是她吃过的,一下一下舀着照旧吃得很香。
……
足足有好几秒,施辞内心的情绪起起伏伏,跌宕不平。
她别了下头发,又去摸杯子。
那几朵又干又瘦的菊花舒已经展开身姿,她再喝了一口,这回终於尝到了一点点清香。
吃完饭,买了单,她们终於可以离开那家店子了。
出来时,温度已经没那么高了,天边有灿烂美丽的火烧云。
“你等会还有事吗?”唐啁望着天际。
“嗯?”施辞看着她光滑饱满的脸颊,闪着微光的笑。
“我还想吃别的。”唐啁扭头,对她露齿一笑。
施辞:“……”
“施教授,你反悔来不及了。”唐啁的笑容更加灿烂,不见往常的疏远,而是带着符合了她年龄的调皮。
施辞笑了起来,“哪里会反悔,全由你做主。”
她们去搭地铁。
周末五六点的时间段,地铁里满满地塞满了人,没有位置坐,她们只能站着。
唐啁靠着车厢的车壁上,地铁呼啸而过的风吹拂着她的裙摆,也吹拂着站在她旁前的施辞的头发。
车厢外那被led照亮的广告箱快速掠过,广播声响起,一波乘客下车,换上另外一波乘客,唐啁站的地方是一块角落,行人拥来涌去,她退到角落的三角处。身旁一块握手栏,她低眼就看到了施辞的手腕。
她手上有一块蓝紫色的蛇皮皮带表,表盘外一圈嵌着蓝宝石和细钻,表内却是干净简洁的风格。
有一行英文字母——van cleef & arpels。
可能是这个牌子?
她好像很喜欢表。
这个蓝紫色很衬她皮肤,之前那个棕色的chopard表也很适合她。
唐啁想着想着,也不知道怎么的,抬起手指就摸了下那表带。
下一秒她就受惊地尴尬地收回去了。
她收回去的同时,施辞的手掌也不易觉察地动了动,也只是动了动而已。
唐啁也不知道她为什么去摸,又不知道她为什么缩回来,还不明白她为什么下意识觉得这个动作不太好?
好像也没什么的吧……
广播里又响起一个站名,车门打开,风也灌了进来,车厢里的人开始挤来挤去。
施辞往她这边再近了点,唐啁闻到了她身上的味道,点点滴滴渗透在她周围的空气里。
“是下一站吗?”施辞的声音从头顶响起来。
“嗯。”唐啁轻轻发出一个音。
她真的太高了。
她垂低头看着她们对着的鞋头。
尖头对圆头。
她的跟高大概六七厘米。她的是平底鞋。
如果自己穿高跟鞋的话有没有她这么好看?
穿上的话就没现在矮这么多了吧?
不过她也可以这样——唐啁试着踮起脚尖。
头顶心灵感应般传来一声低笑。
唐啁动作顿时一僵,默默站好。
隔了一两秒,她才仰起脸。
施辞的眼睛正凝视着她,似乎早就等着她的眼睛。
她眼底的笑意氤氲开来,抬手,用掌心轻轻地,柔柔地碰了碰她的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