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老师:“???”
她上哪儿给她找糖去?
郁清棠说:“你抽屉里不是有糖吗?”还有巧克力和零食,老是见她给来办公室的同学吃。
程湛兮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我找不到了,你来帮我找。”
郁清棠:“……”
她决定不搭理程湛兮,跟昨晚的童菲菲一样,喝了假酒似的,不知道在说什么毫无逻辑的东西。
手机震了下。
郁清棠解锁屏幕。
[程湛兮]:[程式大哭.jpg]
郁清棠:“……”
她是从哪里找到这么酷似她本人的小人表情包的,难不成是大小姐有钱任性找人定制的?这也……太无聊了吧。
[程湛兮]:[程式翻滚哭.gif]
郁清棠:“……”
程湛兮把她平时发给爸妈和哥哥撒娇的表情包发了几个给郁清棠,这些小人都是她亲自画的,她给他们全家每个人都画了一套,每年根据最新形象更新换代,只要他们用表情包,就能感受到自己满满的爱。哪怕身在异国他乡,他们的心始终相连。
郁清棠闭了闭眼睛,不动声色地吸了口气,克制住把程湛兮拖进黑名单的冲动,起身走了过去。
“糖在哪?”
程湛兮袖着双手,神情闲逸,把办公桌前的空位让出来。
郁清棠凭借记忆,拉开了右手边的第一个抽屉,里面装了一抽屉的糖果零食。
她松了口气。
“要吃哪个?”
“水果味的。”
郁清棠随手拿了个绿色包装纸的水果糖,刚要递给她,程湛兮得寸进尺地说:“我要吃葡萄的。”
郁清棠声音里透着不自知的耐心:“紫色的吗?”
“嗯。”
得到了想要的糖果,程湛兮眉眼盈盈地接过来,神情分外乖巧,看向郁清棠的眼睛明灿清澈,甜甜地说:“谢谢郁老师。”
郁清棠方才心里些微的不满,随着她这一笑云开雾散。
她看着程湛兮的笑容,不知怎么愣了一下,心脏以一种比平时缓慢的节拍跳动着,却跳得很重,一下,又一下。
郁清棠垂眼,声音比平时低的回她:“不客气。”
就当是对她为七班学生辛苦练舞录视频的感谢。
郁清棠在心里这么说道。
程湛兮剥开糖纸,长睫微垂,将糖咬进嘴里,问道:“郁老师吃糖吗?”
“不用,谢谢。”
“你怕蛀牙?”程湛兮没有立刻放她走,不等郁清棠开口,她又露出恍然神情,说,“不喜欢?”
“……嗯。”
“或许你可以尝试一下,人生有很多种可能,就像这包糖一样,蒙起眼睛,你永远不知道下一颗会是什么味道。”程湛兮把她的手拿过来,看也不看地从抽屉里的大包装袋里拿了颗糖,挑眉道,“好巧,是绿色的,和我上次给你的一样。”
掌心多了一颗包装精致的水果糖,郁清棠垂眸,怔怔地看向自己的掌心。
“看来老天注定要你吃这颗糖。”女人的声音低缓柔和。
郁清棠看向程湛兮。
她已不再是方才那个要糖吃的小孩,抬眼望向她的眸光悠远深邃,仿佛看进了她的灵魂深处。
郁清棠心神微乱,将手从她的手中挣脱出来,往后退了一步,再定睛细看,方才程湛兮瞬间的洞察像是一场光怪陆离的错觉。
“我不喜欢吃糖。”她竭力掩饰,声音藏着不易察觉的惊慌,抗拒着存在的任何可能,把糖留在了程湛兮的桌子上。
程湛兮望着那颗糖良久,眸子里闪过叹息神色,重新收进了抽屉。
郁清棠拧开保温杯的盖子喝水,却发现里面的水不知何时已经空了,她干脆放下水杯,去了办公室外面的走廊透气。
再去七班转了一圈,心湖翻涌的波澜渐渐平息,一丝涟漪也不剩下。
她进办公室的时候程湛兮不在自己的座位里,而是半坐在实木办公桌前,一条长腿轻松点地,另一只脚小腿悬在空中,随意地轻微晃动着,和几位老师聊明星八卦。
郁清棠路过她,她和往常一样笑吟吟地打了声招呼,继续和老师说话:“是假的,上次辟谣了。”
生物女老师道:“真的哇?我之前真的以为她人品有问题,差点脱了粉。”
程湛兮在网上搜澄清贴,给生物老师看。
生物老师看完喜上眉梢:“哎呀,太谢谢你了小程,我又可以了。还是你们年轻人上网冲浪厉害。”
“哪里哪里。”
郁清棠冷眼旁观了一会儿,越发笃定刚才是自己的错觉。
郁清棠把最后几份作业改完,将这段插曲抛到脑后。
离中午放学还有一会儿,郁清棠打开电脑,打开了泗城美术馆的主页。
首页就有大幅宣传——画家程默於八月中旬在泗城美术馆举办画展,展期两个月,欢迎大家前来参观,还介绍了几幅最有名的作品,包括她第一次展出的若干新作。
郁清棠的生母郁辞是个画家,但郁辞的画室被卫庭玉锁着,只有他一个人能进去。卫庭玉也没有给过她任何艺术方面的熏陶和培养,看到她在院子里用树枝在小花园的泥土里画画、用石头在地上刻磨,都会从远远的地方大步走过来,俊秀斯文的脸表情扭曲,朝她大发雷霆,树枝和石头都粗暴地丢掉,让佣人把她带走。
卫家的人都听卫庭玉的话,只要她表现出一丁点的举动,便会被无情地抢走手里的“画笔”扔掉。
他不允许她和郁辞有半点相似。谁都代替不了她,也不能成为第二个她,包括她的亲生女儿。
因为小时候的缘故,郁清棠没有接触过绘画,也在搬到泗城后,外公外婆想让她和郁辞一样学画画时,表现出了极大的抵触。
但母亲的缺席,依旧让她本能地关注绘画有关的东西,她会在图书馆艺术相关方面的楼层停留,漫无目的地逛过一圈,却一本书都不带走。她会去不定期地去看画展,但不会刻意关注展览时间,也不会特别关注哪一个画家。
她想温知寒可能不知道,她对绘画其实一窍不通,她也不懂如何去欣赏一副画,什么高超的技法,画家的表达,她都看不懂。
哈,她不懂画。
身为一个才女画家的女儿,她竟然连最基本的艺术审美都没有,多好笑的一件事情。
郁清棠握着保温杯的指节微微泛白,片刻后又慢慢松开,把视线落到“程默”的名字上,回忆了一会儿,想起来:她家里的《暴风雪》好像是她画的。
她是有一点想去看程默的画展的,但她打算自己单独去,而不是接受温知寒的邀请。
温知寒和她不一样,她还要继续出国留学,在泗城教书的时间,她没有放弃过物理方面的钻研,每天都在阅读外文文献,领域内最新进展了若指掌,还和本地的大学有交流,借用他们的实验室,每天都忙到很晚,有时候直接睡在实验室,衣服都不换直接到学校上课。
她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别说郁清棠不喜欢她,就算是喜欢,她也不会和她在一起。
她不该在自己身上浪费更多的时间。
郁清棠把“程默画展”记在手机的提醒事项里,点进去以后发现里面还有一条:请程老师吃饭。
郁清棠眉心一跳。
她差点把这件事忘了!
“程老师。”
程湛兮闻声抬头,温润笑道:“怎么啦?”
“我说要请你吃饭的。”郁清棠问道,“这周末你有空吗?我请你吃湘江园。”
程湛兮莞尔:“有啊,但餐厅我来定。”
郁清棠没有异议。
程湛兮比了个“OK”的手势,说:“周五我把地址发到你微信。”
这次郁清棠想了想,说:“周五放学前可以吗?”
郁清棠大学考了驾照,但没有买代步车。如果程湛兮定在离老城区很远的地方,她往来很不方便,就会在新城区多住一晚,把回外公外婆家的时间推到周六,她要提前给外婆方文姣打电话知会一声。
程湛兮:“没有问题。”
程湛兮姿态放松地坐在办公椅里,打开美食点评app,设置范围:泗城美术馆附近。
她唇角微微挑出一个笑容。
以她的观察,郁清棠不是拒绝去看画展,而是拒绝温知寒邀请她去看画展。那么,就让自己这个本尊带她去看自己的画吧,她有不懂的,她将倾情解答,给她最极致奢华的VVVIP享受。
嗯,再次感谢温老师的错误示范。
温老师真是个好人啊。
程湛兮心里啧啧两声,出於人道主义同情了她0.1秒,只有0.1,不能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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