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得缺钱。

那男人就没听过这种抓取重点的方式， 这简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他一时哑然，怔在原地竟不知道自己此时此刻该怎么把这话接下去。

袁初蕊也忍不住回望陶又晴， 头顶上温柔的灯光照落在陶又晴雪白的面庞上， 将她面部的线条渲染得十分柔和， 连那双眸光莹亮如星的眼睛都泛起几分恰到好处的温柔， 面不改色的表情竟诡异地透露出几分让人动容的真切。

真是见了鬼了。

说她长得缺钱是认真的吗，这是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语言总结能力！

袁初蕊挑了一下眉头，陶又晴意会， 脑袋战术性地往前倾了一下， 试探性地说道：“我觉得，我这个领会，完全没有问题？”

因为觉得她长得缺钱，所以一直在强调他们公司薪酬高，想让袁初蕊来应聘——这哪里有问题？

袁初蕊微微一笑，很给面子地说：“嗯，没有问题。”

从各方面来说，的确没有问题，逻辑全都能对得上。

陶又晴放心了， 扭头看向男人，一本正经地说：“这位先生你的眼睛的确有点不好了， 她可不缺钱。”

她抬起手比划地说道：“她所有的资产加起来都可以绕你……亿圈。”

男人闻言，嗤笑道：“才一圈。”

陶又晴友善提醒道：“单人旁那个亿。”

男人：“……”

他这才认认真真地打量了一下袁初蕊，只见她浑身气派， 气质优雅沉稳，身上的衣服和包都是他说不出来的牌子，的确很像是有钱人。

他又看向陶又晴，长相华美贵气，也不像是什么缺钱的主。

此时此刻，他悔不该当初。他错了，他真的错了，他就不该光看个脸和身材就过来搭讪邀请。

男人：“打扰了，二位继续聊，就当我没来过。”

陶又晴笑笑：“不打扰不打扰，以后我缺钱了再找你们。”

男人当她在开玩笑，赔笑道：“欸好的好的，您请随意。”然后灰溜溜地走了。

男人走后，袁初蕊就把手中的名片随手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回头就看见陶又晴不仅没有丢名片，还把它认真地收进了自己的包里，仿佛以后真的会用上。

她不免觉得好笑，好奇地问道：“你觉得你以后还会缺钱吗？”

陶又晴把名片放好：“不知道啊，世事难料嘛，我做一点防范总是好的。”

袁初蕊提醒道：“江家的基业稳固，在酒店行业一直是龙头品牌，你其实不用担心这么多。”

江家的极光酒店集团从一无所有走到今天，品牌地位和根基已经稳固得无法被轻易撼动。江海明夫妇靠极光酒店挣的钱，陶又晴和江秋阳两个人几辈子都花不完，她就算只当个混吃等死的富二代都行。

陶又晴说道：“话是这么说没错，但如果我一直依赖他们，真的当了个混吃等死的富二代，结果又来什么乌龙，我又被赶出去了呢？”

她看向袁初蕊，认真地说：“那我不得多为我未来的日子留条后路？”

袁初蕊看穿她的心思：“你还没有完全相信他们。”

如果她已经对江海明夫妇交托了所有的信任，她就不会有这样不自信的担忧。

陶又晴耸了耸肩：“多正常，我才回到这个家几天。人啊，别太轻易相信别人。你看看我，被周以柔骗得多惨。”

她将手插进兜里，低下脑袋看着自己的鞋尖，漫不经心地说：“大概没几个人会像我这么惨。”

“值得庆幸的是你撑过来了。”袁初蕊注视着她。

如果是别人遭受这样的打击，心理会产生怎么样的变化，这是个值得人去忧虑的问题。

陶又晴虽然为此委屈难受过，但心态到目前为止都算是乐观向上的，她至少还想着要努力，要上进，要通过自己的本事去把属於自己的东西拿回来。

说实在话，袁初蕊很欣赏她这点，哪怕遭受了这么多打击，她也会重新振作起来，不会向敌人露出自己颓丧的一面。

人是要向前看的。

陶又晴闻言，莞尔一笑：“因为事情已经发生了呀，我再颓废也没有用。而且我舅舅说过，否极泰来，没有人的运气会一直差到生命尽头，最坏的事情已经发生过了，那就不会再有更坏的事情发生啦。”

她是遭受了不公平的待遇，但她怎么能就在这里认输？那样的话岂不是让想看到她不得翻身的人笑话得意？

她小的时候，班上有个男孩子总爱抢她的文具，她气不过就回去跟陶清告状，陶清借此机会告诉她：“谁抢了你的东西，你就去抢回来，你要懂得扞卫属於自己的东西。”

这句话她一直记到了现在。

陶雅菱现在所有的辉煌都是她的，江家大小姐的位置也是她的，江家父母也是她的——那她干嘛要让？

她不仅不会让，还要让陶雅菱亲眼看着她把这些东西一样一样地拿回去，并让陶雅菱从这个家里滚出去，她才不要跟这么不干不净的人住在一起，也拒绝跟她分享自己的父母。

袁初蕊不由得说道：“你真的很听你舅舅的话。”

陶又晴笑道：“因为他的话值得听啊，而且我不听他话的时候，已经吃了大亏了。”

就在周以柔身上，摔得无比难看。

如果陶清还在，一定会气得教训她三天三夜吧。

陶又晴仰头看着天，神色骄傲，又隐约流露出几分歉意：“舅舅就是我的指路明灯！”像是在对袁初蕊说，又像是在对遥远的、再也见不到面的故人说。

袁初蕊的眼睛里倒映出她温柔的眉眼，她觉得她的舅舅一定也对她存着一份愧疚吧，毕竟她能委身於周以柔五年，也是为了救他唯一的姐姐。

但这一切都过去了，她已经遭遇了最糟糕的事情，不会再有更糟糕的事情出现了。

袁初蕊收回了自己视线，轻声说道：“你以后的日子都会好起来的。”

陶又晴看着夜幕上的星星，听到她这句话后，莫名地感受到几分安抚，那是来自於袁初蕊的温柔。她笑着回应道：“是啊，都会好起来的。”

“我以后一定能成为国民solo，成为国内数一数二的创作者！”

她认真地考虑着。

“再顺便拿个影后吧。”

袁初蕊默默地看着她，她扭头看向袁初蕊，认真地道：“影帝也行，都可以的，我这个人不挑，真的。”

袁初蕊：“……”

这也不是你想挑就能挑的？？？

袁初蕊看她前头几个说得的确很认真，忍不住问道：“这就是你的梦想吗？”

她还是第一次知道她有这些梦想。

如果是真的，袁初蕊倒是愿意相信她会成功。有天赋又足够努力的人，总是备受上天垂怜。

“是啊。”陶又晴没有否认，“我当年会当练习生就是想当国民solo，想站在舞台上，成为耀眼的大明星。”

接着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但结果你也看到了，我创业未半而中道被哢嚓。”

袁初蕊：“……”

神特么的“创业未半而中道被哢嚓”，诸葛亮棺材板要盖不住了。

陶又晴警惕地看着她，“你可不能学周以柔那套对我！”

袁初蕊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多余的事情不用想，我只喜欢看到艺人给我挣钱，不喜欢花钱包养艺人。”

“那说不准呢。”陶又晴又骄傲地撩了一下自己的卷发，极其不要脸地说，“毕竟我这么好看，你见色起意也不是不可能。”

“唉，长得好看真是个危险项目啊。”

袁初蕊：“……”

她看向天际。

请问她舅舅有在看吗？麻烦收一下她这个自恋的德行好吗？

不过是她的错觉吗，她感觉陶又晴跟她说话越来越没有求生欲了，时不时夹带着几分随性。她们之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这么大变化的？

她正在思考间，就感觉手臂被人轻轻地戳了一下，扭头看去就撞上了陶又晴无比严肃的眼神。

陶又晴忽然认认真真地、一字一顿地跟她说：“你要对我好一点。”

“别骗我。”

别像周以柔一样骗我。

人生能有几个八年可以挥霍……

“我对我的目标和梦想都很认真，”陶又晴看着她，“我也希望你是认真地想培养我成为月咏的顶流。”

“你应该不会想看到我比不过陶雅菱吧？”

作为一个足够聪明的商人，袁初蕊的答案毋庸置疑，她轻轻一笑：“我从不觉得你比不过陶雅菱。”

她们两个谁更有价值，聪明的商人不会判断不出来。

陶又晴百分百相信她说的话，於是笑了起来：“这话我爱听。”

……

陶又晴在回去的路上坐在车里回想自己今天和袁初蕊的相处，越想越觉得喜欢袁初蕊，隐约觉得她和袁初蕊之间的关系已经拉近了不少。

谁能想到呢？那个看起来那么遥远的小袁董私下里居然是如此温柔的一个人。

她没有任何架子，她会认真聆听别人说话，还会因为担心别人独自在外不安全而陪着别人一起等车。这样温柔细致的性子……谁会不喜欢她呢？

她掏出手机给袁初蕊发了个消息。

[陶又晴]：经过今天的相处之后，我觉得我开始有点喜欢你了

过了几分锺之后，袁初蕊才回了消息。

[小袁董]：一千两百万？

陶又晴：“……”

[陶又晴]：重申一下，是朋友的喜欢，不是一千两百万的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