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1 / 2)

陶又晴居高临下地看着周以柔, 她说出那句话的时候, 身上霍然轻松自在了许多, 好似在无形之中有什么束缚着她的东西突然断裂消失, 她得以重新站起来, 在周以柔面前抬头挺胸, 仍是那个漂亮得无懈可击的陶仙女。

是啊,周以柔配不上她, 周以柔哪一点能配得上她?过往那眼瞎的五年就当是喂了狗,丢了就丢了,没什么可惜的。从今往后她有更加广阔的人生大道可以走, 再也不会受到桎梏。

周以柔缓慢地抬起脑袋看向陶又晴, 那句“因为你周以柔,根本就配不上我”还在她的耳畔徘徊不去,她那双清清冷冷的眼睛里终於泛起一缕茫然——她看不懂现在的陶又晴, 她陌生得就好似她们从未相识, 更没有那荒唐的五年。

从前的陶又晴眼里心里都是她,会在白玉公寓里乖乖地等着她过来见她, 几乎从不忤逆她, 除了那一次, 她发现自己是替身的那一次。

她和陶又晴成了秘密情人的关系之后,从没有碰过她, 哪怕只是吻她的唇, 她们之间最亲近的接触就是普通朋友之间都会做的拥抱。

她心里清楚那不是江雅菱, 那只是她为了江雅菱找来的一个替身。她不愿意碰江雅菱之外的人, 更不敢去碰江雅菱的替身,碰了就不像了——雅菱不会和她接吻,更不会在暧昧的气氛里和她肌肤相亲。

她太清楚她喜欢的人是什么模样了,她喜欢她,所以尊重她,不会强迫她和自己在一起,眼里心里都只有她。而她找陶又晴做替身,是为了江雅菱,也是为了满足自己想得到她的私心。

她假装自己拥有了“她”,又小心翼翼地保持着那一条界限,不敢轻易越界,破坏了这场梦。她不允许自己越界,也不允许陶又晴越界,她那时候只希望看到陶又晴扮演江雅菱待在她的身边,不希望看到任何属於陶又晴的痕迹。

但她一开始并未对陶又晴坦诚她只是把她当替身,而不是想和她发展别的关系。可惜纸终究包不住火,更何况她并未刻意掩藏自己的目的,所以陶又晴还是发现了。

那对陶又晴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她之所以会答应成为她那不能见光的情人,不仅仅是因为母亲的医药费,还因为喜欢。她以为她也是如此,结果她只是在利用她去缓解对另一个女人的思念。

陶又晴当时就跟她闹了一回,撒气、离家出走、不接电话,就像是普通的小情侣吵架一样,只是那时候的她不在乎。

她知道陶又晴跟她闹脾气的理由,也知道陶又晴离家出走的原因——她想引起她的注意,让她的心里有她。

陶又晴回来之后曾对她说过:“不论从前发生了什么,我们都当做没有发生过,一切重来,好不好?”

那是何其卑微的一句话,可她根本就不害怕失去她,因为她的手里还握着陶母的生命——陶又晴是个乖孩子,她会回来的。

事实果然就像她想的那样,她没有任何动作,陶又晴就先缴械投降了。她甚至没去想过她那时候的心态是怎样转变,只知道她闹过、生气过,最终还是会回到自己的身边,不仅仅是因为她握着陶母的生命,还因为她喜欢她,执着又热情地喜欢她。

这份喜欢给了她足够的自信,让她从不怀疑陶又晴会离开自己,会放得下自己,以至於几个月前陶又晴跟她提出分手,结束情人关系时,她的反应也是一如既往的平淡。

——她终究会回来的。

几个月前的她是这么想的,乃至那五年之间她都是如此自信。

而当她现在看着陶又晴时,才如梦初醒,发觉事情早已经不受她的控制,那个一直在她身后等着她回头看自己的陶又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容貌明丽迷人,充满自信地对她说:“你配不上我。”

你配不上我。

她们之间的距离已经渐行渐远她就快抓不住她了。

周以柔霍然起身,心有余悸地抓住陶又晴的手腕,低声挽留她:“别走。”

“不论从前发生了什么,我们都当做没有发生过,一切重来,好不好?”

多么熟悉的一句话。

陶又晴缓缓地抽回了自己的手,脸上的笑意疏离又冰冷:“当做没发生过?”

“周以柔,你有什么资格说这句话?”

周以柔和江雅菱毁了她的梦想,让她这五年只能无所事事,像个废物一样待着。这些年里,她看着电视上的新人一批一批地换,看着无数个后来的艺人站在她梦寐以求的舞台上发光发亮,而她只能坐在家里,就这么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红桃q是她最大的限度,在四四方方的屋子里,戴着面具拍摄视频,这就是她最大的限度。可她本来也是能光明正大地站在舞台上的人啊

她们妄自加在她身上的打击和痛苦,哪里是一句“一切重来”就能一笔勾销?

她直勾勾地看着周以柔的眼睛,问道:“周以柔,你从来都没觉得自己对不起我,是不是?”

从进来到现在,周以柔就没说过一句“对不起”,否则她也不能说出“一切重来”这样轻飘飘的话。

周以柔这个人为什么到了这个地步姿态仍旧高高在上的?她为什么如此可笑啊?

陶又晴一字一顿地质问她:“你为了陶雅菱那个蠢货打压我,还骗我是兴澜高层的决定,让我误以为你是个天大的好人,又骗了我五年的喜欢——周以柔,你从没觉得你做错了是吗?”

周以柔心情复杂地抿了抿唇,没有回答她的话。

陶又晴从她的沉默里得到了答案,只觉得好笑:“周以柔你看看你,你甚至都不觉得对不起我,居然还好意思回来跟我求复合?”

“你简直就是我今年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陶又晴说完之后转身拿起自己的包就走,她打开雅间的门,周以柔忽然又追了上来,一把握住她的手腕,说道:“又晴,给我一个机会。”

陶又晴厌烦地甩开她的手,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慢悠悠地出现在门口,嘴里吐出一团云雾般的烟,水果味的香烟气息瞬间在空气里弥漫开来。

“周总,”袁初蕊两指夹着一根白色的烟,散漫地靠在门口,轻轻勾起慵懒的眉眼,“你怎么不问问我这个现任要不要给你一个机会?”

周以柔冷漠地看向突然出现的袁初蕊,她现在真的非常讨厌看见袁初蕊!

袁初蕊朝陶又晴伸出手,牵着她到自己的身边来,傲慢地向周以柔宣示自己的“主权”:“周总,我应该跟你说过,有事可以找她的经纪人或者直接找我,我不希望有人打搅到我女朋友的休息时间。”

袁初蕊又露出招牌的微笑:“她打歌已经很累了,就不要让她在处理这些杂事了。”

周以柔的目光瞬间变得凌厉,杂事?袁初蕊居然说她算是“杂事”???

袁初蕊才懒得理会周以柔的眼神变成了什么样,她在这个圈子里纵横多年可不是白混的,在这世界上能让她感到害怕的就只有她家老袁——主要是怕他唠叨。袁大董事唠叨起来那真是无人能及,孙悟空听了都不想再大闹天宫。

袁初蕊看向陶又晴,轻声问道:“有没有事?”

周以柔要是敢在这里对她月咏的艺人做出点什么她绝对不会放过她!

陶又晴跟小学生似地跟袁初蕊告状:“她抓我手腕,两次。”

袁初蕊立马看向周以柔,说话没有丝毫的客气:“周总,不要像个变态一样对别人的女朋友动手动脚。做个懂事合格的前任,好吗?”

袁初蕊说完这话之后,陶又晴也已经戴好了口罩帽子,袁初蕊牵着她的手直接就将她带走了,一个眼神都没给周以柔留下。

雅间的走廊两侧各放着一个垃圾桶,路过的时候陶又晴突然停了下来,扭头看向袁初蕊,虽然刚刚袁初蕊手指间夹着一根烟慢悠悠出场的样子很让人心动,但她现在还是忍不住想说:“抽烟对身体不好,掐掉吧。”

袁初蕊驻足回望她:“你已经开始管我抽不抽烟了?”

陶又晴淡定自若地说:“嗯,作为你的朋友,有义务关注你的身体健康。”

袁初蕊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淡淡道:“这是我的事。”

她家老袁都没管住她不抽烟,陶又晴居然就想管住她了?那她袁董事长的面子往哪里搁?

她刚迈出去一步,衣服就被人轻轻地拽住了,她一回头就对上了那双莹亮漂亮的桃花眼。

陶又晴带着帽子和口罩,让她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能看见她露在外面的眼睛,而那双眼睛里,此时此刻竟带着几分令人动容的乞求。

“掐掉吧,求你了。”陶又晴抓着她的衣服,轻声说,模样乖得像是只小猫。

袁初蕊:“……”

周以柔一走出雅间就看见袁初蕊将手里的烟往垃圾桶上按,妥协似地灭掉了香烟的火星,接着陶又晴就兴高采烈地抱住她的手臂,另一只手在包里摸索,然后贴在她耳边说着什么——她全都听不见,只觉得这亲热的一幕非常刺眼,心都在跟着隐隐作痛。

那本来是属於她的!

陶又晴附在袁初蕊耳边,神秘兮兮地说:“我们小袁董表现这么好,必须得奖励一下。”然后从包里摸出一块硬币塞进她手里,笑嘻嘻地说,“来,收着!千万不要跟我客气!”

袁初蕊:“……”

就这???

袁初蕊好笑道:“我一根烟都比这个贵。”

陶又晴理直气壮地说:“这硬币也很珍贵好吗?少一个硬币,我就少了一次亲你的机会。那可是失去亲小袁董的机会啊,这还不够珍贵吗?!”

袁初蕊:“……”

行吧,就她歪理多,她开心就好。

陈森宇在一楼焦急地等了好久,终於等到袁初蕊把完好无损的陶又晴带下来,心里头高高悬起的石头终於能放下去了。

陶又晴是他的艺人,要是陶又晴今天在这里出了什么事,他一定不会原谅自己。

陈森宇长长地舒出一口气,迎上前去:“又晴,怎么样,没出什么事吧?”

陶又晴冲他竖起大拇指:“放心兄嘚,本仙女一根头发都没少。”

陈森宇也竖起大拇指:“那兄嘚就放心了!”

袁初蕊看着他们两个的交流手势,一脸无语。再这样下去,陈森宇以后不会被陶又晴同化,开始变得自恋吧?

小袁董:开始担忧员工未来。

袁初蕊顺手将那枚一元硬币收进黑色的外套口袋里,带着陶又晴和陈森宇往外走,边做边问:“你们说了什么?”

陶又晴:“回去再跟你说。”

袁初蕊顿步:“她如果总这么找你,的确不是个事。”

陶又晴看向她,随口说了一句:“怎么样,你要亲自当我经纪人,为我保驾护航吗?”

月咏之中,能制住大胆地跟周以柔对着干的人就只有袁初蕊了。

袁初蕊陷入了沉思,片刻之后看向她:“那也不是不行。”

“反正我现在清闲。”

一旁的陈森宇:“???”

我当场下岗???

周以柔回去之后,一个人坐着想了很久很久。

陶又晴说她毫无愧疚之心,说她没有资格跟她谈复合,这让她不由得重新审视自己当年做过的那些事。

她为了江雅菱,动用上位者的权力将陶又晴驱逐出她梦寐以求的舞台。又以陶母的医疗费用为条件,让她答应做自己的秘密情人,做江雅菱的替身。她让她就这么沉寂了五年,不允许她有任何作为。

周以柔缓缓地俯下身子,捂住了自己的脸,光线晦暗的房间里,她的身影显得越发的单薄。

她原本以为她已经给足了她补偿,以无限额为陶母支付医疗费用的形式,缓解了她的燃眉之急,她以为她们之间是公平的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