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趟上海,将之取出,我不知有多少,但应该能解你燃眉之急。”
阿檀眨眨眼,拉着他起身:“够不够买你陪我好好睡一觉?”
周钦之无奈摇摇头,又纵容地笑了。
一夜过后,周钦之奔赴沪上,阿檀则继续留在长沙城中,六月份的时候,她培训成绩合格,得以与浸月一同救扶伤员。
民国二十六年七月七日夜,卢沟桥日本驻军以日军士兵失踪为由发动战争,揭开全国抗日序幕。没过多久,长沙城上空日本战机不止,屡次对着平民区狂轰乱炸,无数街道被炸成了断壁残垣,无数人被炮火炸成碎片。
李大有只是出门去寄封家书,回来时又遇上了战机轰炸,街上人群吓得四处逃窜。
李大有见到这一幕怒红了眼,朝着天上飞过的飞机破口大骂。
天杀的日本鬼子!你他妈的不得好死!他话音刚落,又一颗炮弹落下,这次在他身侧三米远的地方炸开,李大有吓得抱头鼠窜,缩到角落里瑟瑟发抖,差点尿都吓出来,全然没了刚刚的愤怒气焰。
挚友蒋家夫妻去世,李大有本就伤心,家中老父病重,他又焦心,现在又打起仗来,观音巷的剃头铺的生意也做不下去,他做了个决定。
“我要回老家了。”他做了一桌饭菜,将观音巷的人都聚到他的家里,喝了许多酒,哭得涕泪横流,“我舍不得你们啊,我舍不得蒋先生,舍不得文绣桂花,舍不得浸月沉星,舍不得阿檀何嗲,舍不得唐道长寅时,舍不得观音巷,舍不得我的剃头铺,还舍不得……”
后来的话,他没有说出口,只是用长长的哭腔接着说道:“可是我没有办法,我没有办法啊……”他埋首,趴在桌上哭了整整半夜。
第二日收拾完行李,观音巷的人都来送别李大有,令人出乎意料的是,曹善眉也来了。
她还跟以前一样,打扮得精致讲究,头昂起,身上永远带着一股子傲慢气。
“李大有,你真要走?”
李大有不敢与她对视,只稍稍低头,点了两下:“是,该走了。”
曹善眉咽咽口水,沉默一阵,再问一遍:“真要走?”
“该走了。”李大有这才抬头,最后深深看了一眼他这辈子唯一的心动。
他记得来观音巷时,自己是个二十来岁的愣头青,对房东曹善眉一见锺情。
年轻的时候,他也曾热烈追求过曹善眉,然而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面对他的追求,曹善眉次次刻薄挖苦,活生生斩断了他的爱慕,从此,他将这份情意永埋心底,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都不再年轻,可她竟然还是这样美丽。
“眉姐,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么好看,可是我却老了丑了,时间过得真快啊。”
“我要走了,眉姐,你多保重啊。”
他转身想走,却被曹善眉叫住:“李大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