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妃从座上站起，跨步踏至辛蕾身前，怒目圆瞪，伸手扯住辛蕾衣襟。她胸口因愤怒不断起伏。

「说到底，不过是名郡主。」祝妃冷笑，尖锐指甲冰冷刮在辛蕾脸侧，「谋杀皇嗣，可是死罪呐......皇后未免也太过护短。」

敬芳，她唯一的女儿，堂堂大芸尊公主。自幼娇宠到大，如今惨遭杀害，杀人者未被处置，反而悠闲地待在府内，逍遥快活。

她怎么敢的?！......是当韶禧宫里没人了吗！

被削成尖型的指尖，在辛蕾脸上用力划过，脸侧割出一道血痕，血珠点点流出，苍白脸上显出触目惊心。

辛蕾心跳如雷，阵阵重击胸膛，呼吸放慢，已顾不上脸上冰冷钝痛地伤。

眼前祝妃就似换了个人，和辛蕾往日见到完全不同。

祝妃，祝府嫡千金，祝太守老来得女，自小受尽宠爱。在皇上迎娶为妃嫔后，不争不抢，一向都是温柔娴静，温婉可人，遇事也不会计较，凡事以和为贵。后宫公主们私下羡慕敬芳也不只是因为受宠，还有这位性情柔和的娘亲。

犹记某年宫宴，敬芳公主与贵女们玩耍，玩累了吵着要吃橘子。祝妃起身替她拭汗，再从竹篮里不急不缓地掏出一颗圆润香橘，耐心剥着橘皮，一边哄着闹腾的敬芳公主。

面上温柔耐心地笑，低声轻哄，直至将剥好的橘子掰开，一瓣一瓣递给敬芳。

见着敬芳唇边残留果蜜，拇指抆过，轻慢而小心。那日骄阳洒落祝妃脸庞，脸上笑意融融，神色认真慈爱，怀满对女儿无限母爱。

辛蕾孤身一人坐在皇后身旁，眼底是藏不住地艳羡。

她至今仍记得，那日香橘鲜嫩多汁，在嘴里慢慢化开，辛蕾舍不得咽下，后在嘴里融成又腻又苦。

杂乱思绪回拢，迎上祝妃愤恨交集地目光。那亮丽眸中，看不到昔日柔声呵护，见不着慈母关爱，只有无尽怒然。

丫鬟急切相劝：「祝妃娘娘，您冷静点，那可是辛蕾公主。皇后娘娘未查清真相，是不可随意冤枉人的......」

「有和冤枉！」祝妃一把甩开丫鬟阻拦，「事到如今，还有何话好说！」

拉扯之间，正厅门从外推开，庄严沉声传入：

「住手！」

辛蕾抬头，皇后娘娘和凝贵妃站立门口，在看清现下凌乱疯癫地女人是祝妃后，不可置信。

皇后娘娘愕然：「祝妃...?」

祝妃动作凝住片刻，才缓缓转过身，将手从辛蕾衣物前撒开，眼神略带嘲讽地看向门口两位不素之客。

「皇后娘娘来得还真是时候，」祝妃意有所指，「是专程来看戏的吗？」

皇后步伐一顿，后在门前几步处站定：「祝妃，敬芳公主之事，本宫也感到万分悲痛。但你需知道，你面前是辛蕾公主，千万别因一时冲动而做傻事呀。」

祝妃眼眸下垂，没人能见其表情。突然，祝妃双肩微颤，她轻弯下腰，再抬头看去，竟是笑出了声。

祝妃笑到泪眼蒙胧，她不紧不慢一抹眼尾，嗤笑道：「丧女之痛，又岂是皇后能懂得？」

是呀，丧的是敬芳公主，是她的爱女，那皇后又凭什么能懂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