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柠若的这个问题不是凭空猜测的，她一路上回想了很多的细节，发现沈元恺不少行为都满足这一点。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沈元恺摇了摇头，又看向墓碑上笑得温柔的照片，他现在整个人看上去一点精气神都没有。

沈柠若被他的态度给气到了，她的呼吸乱了节奏，想要说什么但又不知道从何开口，沈元恺偏偏还在这时候道：“女儿，我也想葬在这里。”

邱漾听得眼皮一跳，沈柠若更是一口气差点没上来：“爸，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啊。”沈元恺的眼神没那么清明，他自己又咳了两下，阳光下他看起来很憔悴。

邱漾静静观察着这一切，没有再说半个字。

沈柠若的鼻尖倏地酸涩了，她觉得坐在自己眼前的男人比记忆中要沧桑和苍老很多，可是沈元恺今年也才五十出头，他好多年没有工作，不该是这样的状态。

“爸，虽然我和你这些年不愉快，但我是希望你健康的。”

沈元恺沉沉地叹了口气：“若若，这么多年，我累了，算了吧。”

“怎么可以算了？”沈柠若红着眼睛，“你才五十三岁，不是九十三，怎么就可以算了？”

沈元恺仍旧只盯着墓碑，声音低低的：“可我不快乐了好多年，也寂寞了好多年。”

沈柠若摇头：“不行，你要和我去医院看看，能治好的话一定要治好。”

“治不好……”

“这病查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晚期了。”

沈元恺的这话一出，沈柠若的大脑就仿佛处於了宕机状态，邱漾也有些发懵。

哪怕邱漾对沈元恺的印象不怎么好，但这是两码事。

“什么、什么晚期？”沈柠若的嘴唇有些发抖，她从来没想过这个。

沈元恺又一次岔开话题：“我想回家了，想回去休息休息。”

“爸……”

沈元恺没再应声，他沉默着，氛围就此静了下来，并且一直持续到了离开陵园。

门口卖花的老翁还在，现在还有人在摊前蹲着想要买花，但他还是看见了沈柠若一行三人从陵园出来，他还吆喝了一声当打招呼。

沈元恺走过去，冲着老翁笑了下：“叔，你还在呢。”

“在。”老翁指了指沈柠若，“这是你女儿？”

沈元恺点点头：“是。”

沈柠若有些迷惑：“爷爷您认识我爸爸？”

“怎么会不认识？”老翁的牙齿掉了两颗，说话有些漏风，但他说什么在场的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他经常来，有好多年了，我就没见过来这么勤的人。”

沈柠若闻言神情更复杂了。

“叔，我先回去了，改日再来找你。”沈元恺说这话的时候难得有那么几分憨厚的感觉。

“好嘞！”

邱漾拉了拉沈柠若的衣摆，拉回了沈柠若的思绪，她现在有些担心沈柠若的状态。

三个人往停车的方向走，但到了一半，沈元恺就顿住了脚步：“我自己打车回去。”

沈柠若拧着眉：“我送你。”

“我想自己静一静。”沈元恺说这话的时候看了邱漾两眼，“有外人在场，我不舒服。”

邱漾的内心很平静，在沈柠若开口之前，她的嘴角扯了扯：“叔叔，我想你该去医院看看，而不是把不舒服怪到外人的头上来。”

“尊老爱幼”四个字怎么写邱漾当然知道，但若是对方都不尊重她呢？

她不会忍。

尽管眼前的人是沈柠若的父亲。

并且邱漾也只想和沈柠若是一家人，和沈元恺她从没有过这个想法。

“那您注意安全。”沈柠若也没倔强，她现在人有些不在状态，只好叮嘱这么一句。

沈元恺：“嗯。”

沈柠若和邱漾继续往停车场走去，沈元恺则是去了另一边搭乘出租车。

三个人就这样分为了两波，沈柠若上车之后，把着方向盘，没有立马就驱车离开。

她微微低着头，嗓音是难掩的疲惫：“我没想过我爸会得癌症。”

沈元恺没有直接讲自己得了什么病，但不难猜到。

邱漾伸过手去盖在她的手背上，轻轻拍了一下：“和他再好好聊聊，再怎么样也该去医院好好接受治疗。”

“嗯，我会和他说这个，等他不那么抗拒了。”

邱漾溢出一丝叹息：“好。”

她说着看了眼时间，距离六点还有五分锺：“马上六点了。”

沈柠若又抬起脑袋：“好，那我们现在回去。”

她发动了车子，邱漾调起了电台的频道，现在还是广告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