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英卓试探地吸了一口,呛得他直咳嗽,老汉笑着说:“你抽不惯我的烟啊。”
“没。”柴英卓低头没再抽第二口,他望着指间的烟,星星似的一闪一闪,像是黑夜中的萤火虫,尽管很暗,但能够让他隐约看清眼前的路。
“人活着尽是遭罪啊。”老汉一旁感慨,自顾说起他的故事。
老汉的妻子得了癌症,治疗阶段从化疗到了放疗,“放疗的人多啊,都得排到后半夜。”老汉惆怅地说:“好好地一个人就要进到那小房子里,拿机器烤你,你遭罪还得花钱。”
柴英卓低头不语,老汉自顾说下去,“那玩意可吓人,啥都看不见,能把人的皮都烤烂了。”老汉话里有对未知世界的不安和慌乱,“大夫说都这样,抹点药膏慢慢恢复就好了,可是没等好呢,又要来烤了,你说人活着怎这么说遭罪呢?”
老汉自问自答,他自认为没做过什么坏事,老婆子也是憨厚的农民,不知怎么的就得了这个病。
老汉许是憋闷了许久,终於找到一个愿意听他说话的人,他也不需要柴英卓的回应,说了好一会才意识到年轻人似乎从头到尾都没怎么说话。
老汉吸了口烟,抖了抖烟灰,没忍住又说道:“老人生病,最折腾的是孩子,你也别怪你家老人,他们不想这样的,我家婆子到现在都不让我告诉孩子,就怕耽误工作啊。”
柴英卓一直等到老汉抽完烟吐了半天的苦水离开后,他才指间夹着烟往外走了。
9月的深夜,凉凉的风灌进柴英卓的领口,他打了个冷战,脑海里屠斐睡在母亲旁边的样子很清晰。
柴英卓一直不愿相信这世上仍有不求回报的好人,屠斐身为警察,她陪护母亲到底为了什么?
柴英卓痛苦地皱起眉头,夹着烟的手指微微发抖,这感觉很熟悉,他不止一次这样了。
深夜街头,指间夹着根本不会抽的烟,漫无目的地走,哪里人少走哪里,哪里没有摄像头走哪里。
走到精疲力尽,指间的烟燃尽,柴英卓回到家里,洗漱躺下。
睡觉从很早之前就变成一件困难的事,柴英卓闭上眼睛,各色回忆争相恐后涌出来。
柴英卓翻身趴在床上,试图赶走眼前浮现的一切,如果他能失忆就好了。
怎么可能呢?做坏事,老天爷是要惩罚的,心灵上的煎熬,只有当事人才知道。
清晨,第一抹曙光照在大地上时,柴冬雪悄无声息地回到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