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是天子赐婚,大婚当日下圣旨表示慰问亦是正常,众人没有过多起疑,甚至隐隐有些艳羡之意,毕竟全京城能得这般殊荣的新人,再也找不出第二个。
锦衣内侍翻身下马,清了清嗓子,方展开圣旨高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薛右相两朝元老,兢兢为国,朕感念其年迈多病,特准其解官请老,颐养天年。户部左侍郎薛嵩,迁光禄寺少卿,即日上任,不得有误……”
闻言,宾客皆是从艳羡转为惊讶。
薛家两位身居高位的朝官,一个解官请老,一个迁去核心权利之外的光禄寺——这明显并非荣耀,而是降罪啊!
众人正摸不着头脑间,又听内侍继续道:“……薛府二郎重孝重礼,虞府二姑娘温婉贤淑,然天命不合,相冲相克,允其各还本道、侍奉双亲。待时机成熟,朕再为两家重择佳偶,另配良婿,钦此!”
圣旨念完,满座哗然。
这是始料未及的,薛岑倏地抬起头,眼中旖旎温润的笑意褪去,渐渐化作茫然。
是圣旨上写错了吗,怎么会突然天命不合?
薛岑不愿相信,不敢相信。
眼前碎雪迷离,花轿就落在离他一丈远的地方,触手可及。
定亲时礼部明明已经合过八字、测过吉时了,不是吗?
“薛二郎,接旨吧!”内侍高声提醒。
薛岑毫无反应,仿佛身处噩梦之中,怔怔然不知如何自处。
是一旁的薛嵩代为跪伏伸手,嘶哑道:“臣,领旨。”
圣旨落在掌心,沉甸甸宛若泰山压下,薛父哽咽闭目,便知一切都完了。
他们的计划毁在了离成功最近的那步,功亏一篑,沦作笑柄。
虞焕臣和虞辛夷同时长舒了一口气,轿子中,虞灵犀紧绷的身形松懈下来,靠在软垫上长长呼出一口白气。
直到这一刻,她才像重新活了过来。
“好在尚未礼成,薛二郎,虞二姑娘。”
内侍朝两家各自行了个礼,堆着假笑道,“还请两家互相退还庚帖,这桩婚事便算作罢,小臣也好回宫向陛下交差。”
虞焕臣点点头,转身撩开轿帘,递出手掌低声道:“岁岁,没事了。”
虞灵犀拿起一旁早就备好的薛岑庚帖,指尖紧了紧,而后抬眸道:“兄长,我要亲自与他说。”
虞焕臣惊讶,冲疑了片刻,终是改为握着妹妹的手,引她下轿。
媒人已经战战兢兢地取来了虞灵犀的庚帖,递到薛岑手中。
薛岑惘然接过,依旧怔怔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办。
一场突如其来的噩梦,没人告诉他该如何醒来。
花轿有了动静,虞灵犀搭着虞焕臣的手掌提裙下来。
她没有拿却扇,精致无双的面容露於众人面前,红衣映衬这洁白洒落的碎雪,娇艳得近乎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