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番外二·孟婆(下)(2 / 2)

问棺GL 七小皇叔 4314 字 25天前

“我好容易来一日,若待久了,肉身便要断气,届时麻烦便大了,只想着时辰紧迫,将该办的尽数办了。”阿音谈了一场爱情,倒是谈得坦率了许多,如今会一五一十地反省自个儿的错处,还能诚诚恳恳地解释给人听。

李十一笑着摇摇头,拿起书要走。

才刚站起身来,却听身后沙发窸窣作响,高跟鞋的鞋跟响了两下,阿音叫住她:“阿蘅。”

叫的是令蘅,不是往常的十一,李十一拎了半个眉头,转身看她。

却见阿音若有所思地望着地面的阴影处,慢腾腾地将手背起来,在背后将绢子一扯,道:“今儿我同孟婆谈了天,忽然想起来,你活了几千年。”

她的睫毛在阴影里像被镀了一层霜,将她的伶俐压下去,显得温顺极了。

“而我,只同你认得十来年。”她心里头掰了一回指头,怎样添怎样算,也数不完两只手,“我算过了,十来年对上几千年,是比指甲盖儿还小的一部分,原本摆不上台面,可是——”

可是你纵着我,依着我。

“可是,我只认得一个阿音。”李十一接口道。

阿音余下的话说不出来了,她忽然觉得自个儿是个顶厉害的姑娘,有阎王做相好,有府君做好友,还有十九涂老么和五钱。她原本想同李十一说,虽然十来年对她来说,是指甲盖儿,对自己而言,却很长很长,长到占据她此生一半的时光,因此她才理直气壮,她才颐指气使,才将那个“谢”字在嘴里过了又过,怎样也说不出口。

这又是她的短处了。

她未抬头,只听李十一又笑了,说:“若果真想谢我,往后,莫再应承旁人捏什么替身了。”

阿音抬头,李十一叹一口气,说了句早些睡,便扶着脖颈回了屋。

西洋锺敲了十二下,阿音在阿罗的宅子里做了一场绮丽而扭曲的梦,在各个朝代交叠的泰山府里,她唱戏似的穿遍了漂亮衣裳,赏了上元灯,听了胡旋曲,尝了松软喷香的汤饼,又在竹林里逐了一回酒觞,竹叶落到她的颈间,痒酥酥的,令她迷迷糊糊地醒转过来。

阿罗坐在她面前,抚在她颈间的手是竹叶,眼神是酒。

阿音看着灯影下的她,脑子里什么也没有,只想要她。

於是她圈住阿罗的脖颈,将胭脂落了一半的嘴唇递过去,她觉得自己不过是一个行屍走肉,在阿罗的气息打上自己鼻端时才有了生命力,那浅薄的生命力却又被贴上来的嘴唇吸了去,让她又死一回。

阎罗大人,原是如此掌人生死。

客厅里响起细细密密的喘息,阿罗将阿音推倒在沙发上,手将纽扣一个个解开,左手自领口而下,右手自大腿往上,像慢条斯理地拆开一件收过许多回的礼物,连陷在盘扣间的指腹的挑逗都井井有条。

阿音却将伸手将她胸前一抵,哑着嗓子问她:“如今不想多说话,白日里怎么同我言语了那么久?”

阿罗的呼吸一起一伏,嗓音盛不起溢满的情欲:“我若不同你说些闲话,恐怕办不了差了。”

可即便是移神的闲话,自阿音嘴里说出来,也令她心神荡漾,提笔书不成。

阿音翻身坐起来,领口开了一半,敞着莹白的突起和深深的沟壑,旗袍缝也开了一半,滑出细腻的大腿,她跨坐到阿罗身上,眼神润润的,好似被雨打了一夜的叶子,滚着晶莹的露珠,想让人瞧瞧枝叶深处,究竟湿不湿。

湿。

阿罗情难自禁,偏头便要吻上去,阿音却以退为进地撤了兵,柔声问她:“要在这里么?”

这是客厅,虽说夜深人静,到底怕人瞧见。

“不怕。”阿罗抚她的下巴。

她伸手布了结界,虽无色无形,外头却听不到里头,也瞧不进来。

“结界可靠么?”阿音又问。

“可靠。”阿罗摸她的头发。

阿音笑盈盈道:“这便好了。”

她瞬间来了精神,方才的羞涩与惧怕仿佛是伪装,一手将阿罗按到在沙发上,另一手自衣裳里探进去,覆盖住肖想已久的柔软,在她耳边将方才的宽慰呢喃给她:“不怕。”

辫子悠在沙发扶手上,随着急促的呼吸左右晃荡,偷跑进来的月光瞧见了沙发上毫无遮挡的肌体,她起伏的曲线被勾勒得恰恰好,引诱人探寻它,掌控它。

结界的光晕随着主人的意识时强时弱,将销魂蚀骨的呻吟吞噬干净,不泄露一丁点儿秘密。

淋漓的香汗是最后上场的戏子,将一出活色生香唱完,阿音衣衫半褪,窝在阿罗怀里,同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她的声音有气无力,荡着潮涨潮落的余韵:“我投胎时,可以不喝孟婆汤么?”

她又想起了白日的孟婆。

阿罗微微喘着气,一会子才道:“不可。”

“为什么呢?”阿音不大满意,“我想要记得你,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

阿罗尚在整理思绪,却忽然听得一把熟悉的嗓音,认真道:“若一直带着记忆,在母体孕育时,出生时,不觉得十分恐怖么?”

阿音花容失色,抓一把衣裳将阿罗盖住,又抬起身子掩住前胸,望着角落,声儿都抖了起来:“十……十九?”

“你怎的在!”她的嗓子从未如此尖利过,配上散乱的发髻和糊了的胭脂,似被狠狠欺负了。

宋十九端着一杯水,自阴影里走出来,面上倒是没什么表情,只一双耳朵红得要滴血,她望着茶几上的瓜果:“我一直在。”

她将水放下,嗓子放轻了些:“倒水喝,结界将我圈进来了。”

她也很无辜。

阿音气结:“倒水喝怎的不开灯?”

宋十九眨眼:“烛龙的眼睛在夜里更好些。”

她原本的意思是不必开灯,听在阿音耳里又不是那么回事。

阿音默了默,仍旧不甘心:“那你怎么不出声?”

“出声了,”宋十九很委屈,“想是声音太大,没听见。”

也不晓得是阿罗疲了一日,满脑子只剩阿音,还是自己的功夫又进益了,竟将气息隐藏得如此好,待被圈住才暗道不妙。

也并非没想过冲破结界出去,怕只怕二人正在兴头上,由此有了阴影,只好只默不作声背过脸去,念着非礼勿视又饮了一杯水。

至一半,见结界状态不稳,还伸手帮着补了几回。

宋十九望着失魂落魄的阿音,张了张口,十分想安慰她,好比说一点类似“锺山上的小兽交配,都是不拘什么地方的,这也并不算什么”等见多识广的话,但这到底不同,她思来想去,决意话不多言,只将方才烧好的水搁到餐桌上,道了声告辞便回了屋。

阎罗大人一直没说话,也不晓得往后是不是要杀龙灭口。

第二日李十一才刚起,便被阿音拽出了门,包裹收拾得十分齐整,朝她身后看一眼,见空空如也,方搁下心,同李十一说要回上海去。

还说,十九昨夜睡得冲,便不吵她了。

这才不过一日,李十一还以为她要依依不舍耗上个两三天。

只是阿音讲信用,李十一也自然无异议,立时便让涂老么送她出去,阿音诧异:“不必用神荼令么?”

李十一淡淡道:“带个把小鬼出入,若尚需用神荼令遮掩,这府君是白做了。”

阿音睁眼:“那昨日——”白同涂老么挤了?

“你提的议。”李十一道。

阿音心里骂了同昨儿一样的脏话,觉得之前的感动大可不必。

今日天气不大好,好在刮着风,再过黄泉边时,水上便没什么雾,阿音惦记着孟婆昨儿的故事,想走前再去瞧一瞧她好看的鱼尾巴,穿过一片浅滩,果然见阿姜坐在岸边,尾巴搭在水里,背对着他们堆沙子。

阿音不想打扰她,轻手轻脚走过去,阿姜竟也反常地未发现,仿佛是专注手头的事入了迷。

阿音定睛一瞧,她将沙子垒作一条小小的长城,指头一戳,推塌了一个小小的角。

她望着那塌掉的沙土,又抬头望着水面,忽而轻轻自语:“若那日,哭出的骸骨果真是你,便好了。”

阿音的睫毛一颤,想起今晨同阿罗说话时,问她的那一句:“孟婆何时才能送尽魂魄,转世投胎呢?”

阿罗说:“待她们自己忘却的那一日。”

阿音想起从前读过的《靖江宝卷》,里头说:阴司有座孟婆庄,绝色女子卖茶汤。

原来能医者不自医,原来熬汤者,不能忘。

(番外二完)

作者有话说:

1.好像有个说法是灵魂的重量是21克?2.关於孟婆是谁,说法很多,其中有一种就是孟姜女。3.关於孟姜女的名字,有人在评论里提出疑惑,这里我想说一下,孟姜女只是一个传说人物,一开始是没有名字的,就叫杞梁妻,经过后来的加工,才逐渐有了名字,所以她的名字是没有标准答案的。根据我查的典籍,第一次出现孟姜女的名字是在唐代,《琱玉记·感应篇》说了杞梁妻的名字,文中说,她是孟超的女儿,唤作“孟仲姿”,随后才有了孟姜女这个说法。因此,我文中选取了“孟仲姿”这个名字,以配合孟婆的姓,另外根据传说我编了个小字叫“阿姜”。因为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