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 顾冲溪单手撑在温柠身侧,微仰着头,唇上钝痛渐渐转为火辣辣的痛, 像有无数根针刺了进去。
她张着嘴缓缓吐气, 皱起了眉, 待疼痛减轻些, 小心翼翼贴过去吻温柠的脸。那触感微凉, 抚平了痛意, 她有些留恋, 不愿离开。
温柠像炸了毛的小野猫, 张开嘴,一歪头就想咬过去。
扑了个空。
顾冲溪灵活地避开,手臂牢牢控住柠的腰, 重量压着, 迫使她大半身体动弹不得, 怎么咬都咬不到。
趁不注意, 又在她耳朵上啄了一口。
就这样戏弄了会儿。
温柠气得要命, 较上劲了,像被捉上岸的活鱼一样挣扎扭动起来, 力道之大,憋得脸都红了, 手肘重重地往后一顶。
坚硬的骨头陷进了棉花地里。
只听见背后人哀嚎一声, 温柠身上的桎梏瞬间松懈,重量卷着被子往另一边拉。
她懵了。
顾冲溪按着X,身子蜷缩起来, 剧烈的疼痛由X口蔓延开, 她拧紧了眉, 半张着嘴大口抽气,眼角不受控地沁出一滴泪。
静谧之中,细微的声响无比清晰。
温柠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连忙翻身坐起来,打开床头灯,“你……”
昏黄的灯光,柔雾般照在顾冲溪脸上,她闭着眼,痛苦地蜷缩成一团,头发遮挡住半边侧脸,隐忍地抽气。
“没事吧?”温柠有点慌,低下去扶住她肩膀。
顾冲溪咬着牙挤出一个字:“疼。”
视线扫过她按住的地方,温柠顾不得许多,抓着她的手挪开,一拉。
朦胧的灯影,照得清清楚楚。
温柠呼吸一顿,脑子里嗡嗡作响,一股热意涌上了脸颊。她甩甩头,猝然迎上顾冲溪惊讶的目光,立时松开手。
关灯,躺回去。
心脏跳得飞快,节奏咚咚地敲击她的耳膜,她瞪眼凝望着黑漆漆的天花板,脸上像是有火在烧。
两人都沉默。
“疼吗?”温柠弱弱地问,“要不要抹药?”
顾冲溪没答。
过了许久,身边传来一声轻叹:“你真舍得下重手……”
语气低沉无奈,饱含失落。
温柠心里愈发愧疚,却嘴硬道:“谁让你耍流.氓。”
身旁再度沉默。
“喂——”
“顾冲溪?”
无人应答。
温柠一惊,该不会疼晕了吧?
她侧头望过去,顾冲溪仍保持着侧躺蜷缩的姿势,半边脸埋在枕头里,一动不动,只有轻盈的呼吸声。
“你还好吧?喂——”温柠拍了拍她肩膀。
“嗯。”
顾冲溪轻轻将她的手拂下去,翻过身,“睡吧,晚安。”
这回彻底安静下来。
温柠的手僵在那里,指尖动了动,她直觉顾冲溪生了气。
或许,不能叫做生气,而是别的什么。
……
翌日七点,闹锺准时响,温柠迷迷糊糊从床上爬起来,身边位置已经空了。她像往常一样用五分锺穿好制服,检查了一遍飞行箱里要带的东西,出去洗漱。
打开门,扑面而来清淡的食物香气,餐桌上摆满了丰盛的早餐。
顾冲溪坐在餐桌边,慢条斯理地喝着粥,她穿一条黑白色拚接无袖裙,乌发低束在脑后,脸上化着素净的淡妆,眉目清冷,耳际的珍珠微微泛光。
温柠看着她,总觉得哪里奇怪。
似乎是察觉到目光,顾冲溪偏了偏头,看见温柠,冷凝的眸里毫无起伏,又转回视线,继续喝粥。
“……”
怎么回事?
大清早给她脸色看。
难道昨天晚上的事情还在记仇?
温柠心里犯嘀咕,转身进了浴室。
今天飞四段,航程紧密,她不想化妆,只涂了防晒霜,描了眉毛,额头上的伤口已经痊愈,看不出任何痕迹,还跟从前一样美。
自恋了会儿,温柠走出浴室,坐到餐桌边,随手拿起一杯奶就要喝。
“那是牛奶,”顾冲溪伸手夺过杯子,拿了另一杯放到她面前,“这才是羊奶。”
她从小一喝牛奶就拉肚子。
温柠眨眨眼,心道好险,乖乖捧起羊奶喝了一口。
两人安静地吃早餐,温柠时不时看一眼顾冲溪,后者表情淡漠,目光始终落在桌上,浑身透着冷意。
她终於明白奇怪的地方在哪里。
这人的眼妆颜色比平常浓了一点,而唇妆更淡,因为嘴巴看起来有点肿,如果用浓艳的口红就会显得更肿。
“昨天……不好意思……”她小声道歉。
顾冲溪微怔,望见她视线扫过自己身前,沉吟道:“没事。”
温柠难得柔和,“还痛么?”
“痛。”
“那——”
“你帮我揉揉就不痛了。”顾冲溪弯起嘴角,眼里终於有了笑意。
温柠唰地红了脸。
“自己耍流.氓有理了,改天我写大字报贴公司门口,顾总欺负老婆不成反被袭……”她嘴里碎碎念,话到一半突然顿住。
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顾冲溪笑吟吟地点头:“是啊,老婆说得对。”
“我嘴快说错了,别跟着喊。”温柠恼怒地瞪她。
顾冲溪无辜道:“可你的确是我老婆。”
这人又开始耍无赖。
温柠自认说不过她,撇撇嘴,索性不理,低头继续吃东西。
顾冲溪只看着她笑。
方才僵硬的气氛融化开,餐厅里一时充满了愉悦的空气。
温柠的时间比较赶,七点四十就要去公司签到,她吃完早餐发现领带没打,又急急忙忙回房间拿,边走边胡乱系一通。
“我来,”顾冲溪拉住她,皱眉,“看你自己系成什么样子。”
“没那么多讲究。”
顾冲溪不理会,抬手将她衬衫的立领翻起来,拆掉领带,捋了捋,重新利落地打了个温莎结,平整美观。
她欣赏自己的成果,弯着唇角,眉眼盈满温柔笑意,而后细致地抚了抚衬衫上的褶皱。
温柠意外的乖顺配合。
她能感受到,自从上次解释过后,温柠的态度有了一点微妙的转变,但那根刺依然扎在心里,不拔出来,伤口永远不会愈合。
她只有一年时间。
“小瑜新开了一家拉吧,在洛江南路那边,下个礼拜六开业,到时候我去捧场,你有没有认识的同类朋友,一起带过去?”温柠看着她的脸走神,慌忙移开眼。
顾冲溪脸色微僵,“拉吧?她不是直女吗?”
“做生意跟性取向有什么关系?”温柠不以为然,但想起何瑜说开拉吧给她物色对象,还是有点心虚。
顾冲溪垂下眼,黑沉的眸里晦暗不明。
“有空就去。”
洛城虽然是大城市,但规模较大的拉吧只有一家,借着前两年同婚合法的风头,发展得顺风顺水。蛋糕尚且够大,还能分几口,再晚些便连渣都吃不到。
何瑜做事向来不拖泥带水,有了想法就会立刻行动,她直接盘下一家旧酒吧店面,改造装修,花了一个半月时间。
她给自己一年时间试验,看看能否做起来,既当是投资游戏,也为自己做个铺垫。
酒吧名叫“指尖”。
周六当天,温柠有飞行任务,晚上七点多才落地。
她在公司食堂吃晚饭,回酒店洗了澡,翻出自己准备好的小礼服换上,补了个妆,喷上Black Cherry,站在镜子前细细端详自己。
白裙,款式中规中矩,只背后大片镂.空,长度刚到膝盖上方,露出细.瘦的小腿。
比平常稍浓一点的妆,娇媚却不俗气,大卷的黑色长发,透出一股成熟冷艳的风情。
习惯了穿制服,习惯了严肃正经,她本身也不是爱张扬的人,今天只去捧场,连酒都不打算喝,最多坐到十一点就回来。
临出门前,温柠收到了顾冲溪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