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小义闻声驻足,回身朝迎面而来的左诗萱拱手行礼:“想必左师姐亦是要去听执事讲学?”
“如此,乐师妹不若与我同行?”左诗萱眼中笑意温和,举手投足间有股大家闺秀的风雅,说话时语调温温软软,像和煦的春风,令人不由自主地心生亲近之意。
同门师姐邀约,又是如此和善之人,乐小义自然不会拒绝,复拱了拱手,笑道:“师姐不烦小义叨扰才好。”
左诗萱微微一笑,缓步行至乐小义身边,两人并肩而行,乐小义稍稍落后半步,以示尊重。
左诗萱在乐小义身侧垂下长睫,视线状似不经意地掠过乐小义清隽的小脸儿,於她干净的眉眼间稍顿,很快又挪开,语调轻缓地开口:“师妹不必如此拘礼,我观师妹面善,你我既为同门,又年岁相仿,往后便以姐妹相称,如何?”
乐小义闻言微怔,受宠若惊,可对方主动提及,她若不应倒显得矫情,於是短暂的愣登之后,她唇角笑意更深,咧开嘴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爽快地笑了:“还请左师姐日后多多关照。”
言罢,她主动上前半步,将两人之间因生疏而错开的距离补上了。
左诗萱收回目光,温润的眼眸看向院前小径,小声道:“邵煜是个武痴,下手没有轻重,以前也不是没有闯过祸,你若见他,能躲就躲,这南院弟子算上你合计十九人,人人路遇他都得绕道,莫逞强。”
乐小义回想起昨日邵煜凶神恶煞的模样,深以为然地点头。
一时间,她心里蹿起许许多多的疑问,一边猜测左诗萱话中所言“祸事”是否涉及人命,一边又想着昨日从何云露口中听说的南院秘闻,南院既有十九人,那其他弟子平日都去哪儿了?
但她自认与左诗萱的交情还不到无话不谈的地步,不宜交浅言深,只乖巧地应了声“知晓”。
左诗萱提了这么一句,便不再说邵煜,将话题转到修炼上去。
乐小义看不透左诗萱的修为,但昨日左诗萱以一枚石子荡开邵煜剑锋,将乐小义救下时举重若轻,想必实力与邵煜有一较之力,乐小义虚心受教。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关系不知不觉间亲近了不少。
左诗萱并不藏私,将自身感悟有一说一地告诉乐小义,乐小义越听越认真,瞪大一双求知若渴的眼睛,努力将左诗萱讲解的内容悉数记在脑子里,只恨自己没有长两个脑袋,都快记不过来了。
她从气元境突破到体元境不过短短数日,跨度大,初初突破时,气息虚浮,沉淀几日稍有好转,却也绝非很快能适应的,期间自有不少困惑之处亟待解答,以往都是独自修炼,遇见困难只能自己琢磨。
如今与左诗萱一番闲谈下来,不少问题迎刃而解,感受到对方由心的照料,乐小义心存感激的同时,一颗心也越发柔软了。
这让她想起有过一面之缘的怀法,然而左诗萱与怀法又是完全不同的气质,怀法身上有一股岁月静好的淡然,一双眼睛无波无澜,即便着了些微笑意,也是山高水远的幽邃。
左诗萱给人的感觉则是莹润如水的温柔,乐小义看不透她带笑的眼眸中真实的想法,却本能地觉得亲近。
身边尽都是些高深莫测的人,乐小义不知怎么的忽然忆起了姬玉泫。
想到姬玉泫的眼睛,那是一双望不到底的深渊般的眸子,睫羽半垂,乍一看时明眸善睐,若细品,又像藏着数不清的故事,一颦一笑间,都是勾魂夺魄的美。
自昨日一别,已过去一整日了。
乐小义拂了拂心口,被姬玉泫掌击的位置似乎还残余着些疼痛。
“师妹?”左诗萱的声音响在耳畔,温温柔柔的,似一阵带着阳光的风轻轻刮过耳廓。
乐小义猛然回神,心生尴尬,一脸歉意地躬身:“我走神了,师姐莫怪,方才说到哪儿了?”
左诗萱眼中笑意不减,但也没继续刚才的话题,只饶有深意地看了乐小义一眼,随后朝前边抬了抬下颌,道:“我们到了。”
乐小义像被看穿了心事似的,耳朵不由自主烧起来,但她眨巴眨巴眼睛,将涌动於心的窘迫之情压下,面上不动声色,状若平常地轻轻“嗯”了声,除了略略发红的耳尖,看起来倒於平常无异。
杂役已将独楼外的小片空地打扫干净,那被大卸八块的剑脊虎屍和满地鲜血都不留痕迹,空地上铺了草席,已有七八个白袍弟子盘膝坐在草席上,他们听闻说话声回头,视线只在乐小义脸上停留一瞬,很快转向左诗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