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刹被乐小义一巴掌扇懵了, 下意识抓住随之而来的一张油纸,忘记追究乐小义的冒犯,先查阅起油纸上的内容。
姬玉泫短暂的愣怔后噗的一声笑出来, 乐小义回眸瞪她, 姬玉泫不敢笑了, 嘴角紧绷着, 忍不住一颤一颤, 这样略显滑稽的表情在她那张漂亮的脸上丝毫没有突兀,反而分外鲜活。
眼看乐小义眼瞳中怒火中烧,姬玉泫有种预感, 要遭!
她眉心急跳, 伸手拽了拽乐小义的衣袖,以一副小心服软的姿态轻声细语地哄她:“别气。”可她那双风情万种的桃花眼里隐约藏了一抹不可名状的欣喜, 显然她心里是不害怕的,反而因乐小义为她冲冠一怒而欢喜。
乐小义心里的邪火还没发出来就被姬玉泫恰到好处地泼了一盆凉水, 然而明知道姬玉泫这个可怜兮兮的样子是装出来的,她还是不忍心拂开姬玉泫的手, 不忍心朝她大声说话。
姬玉泫吃准了她的性子,从小就是如此, 但凡姬玉泫做了什么惹她生气的事情, 姬玉泫就像这样, 揪着她的衣袖,楚楚可怜地撒个娇,乐小义什么火都没有了。
事后她要再念叨, 姬玉泫就耍赖,任谁也想不到在外面风风光光的姬家小姐,小性子使得一套一套的,简直顽劣至极!
十年过去,姬玉泫的顽劣比小时候有过之而无不及,平日里看似处变不惊,对待任何变故都能游刃有余,事实上心眼儿小得堪比针尖,连她朝别人礼貌地回个微笑都要踩她的脚!
可就算如此,乐小义还是被姬玉泫拿捏住,姬玉泫一副乖乖认错的态度轻易消了她的火,可姬玉泫向来认错比谁都快,认完错该怎样还是怎样,屡教不改!
乐小义咬了咬牙,原则性的问题她不能退,小时候就是没多说姬玉泫几句,才养成姬玉泫这个古灵精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她一狠心,拨开姬玉泫的手。
这回换姬玉泫愣怔了,哎呀,以前没遇见过的情况,何解?
乐小义瞪她,咬着牙小声哼道:“先处理正事,回头再收拾你!”
收拾?没听错吧?
姬玉泫啧啧嘴,一脸委屈,可若细看,那双幽邃的眼睛闪闪发亮,眼底藏满兴奋:哟谑,小傻子涨胆儿了,还敢收拾她,看谁收拾谁。
乐小义哪里想得到她的警告落到姬玉泫耳朵里却变成另外一种味道,姬玉泫一点也不怕她,反而跃跃欲试。
反正就算她知道了也没办法。
乐小义和姬玉泫经历了一场短暂交锋,暂时不分胜负。
期间石刹飞快看完了油纸上的书信,脸色时而古怪复杂,时而沉吟深思,等她抬起头时,乐小义已经重新在姬玉泫身边坐下,正偏着头,阴沉着脸生闷气。
石刹不知道乐小义在气什么,还以为乐小义愤怒於方才她的言行,只是被姬玉泫暂且劝住了,所以没有再次爆发。
殊不知,乐小义正在为自己的不争气而愤怒,她暗自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叮嘱自己,等找到机会两人独处,她一定不能轻易放过姬玉泫!
她全然没有觉察到,她对待姬玉泫的态度在无形中转变了,自重逢以来,她大多时候都顺服於姬玉泫,不论姬玉泫说什么,做什么,即便她心里有所不满,她也会选择闷在心里,不说出来,更遑论像这样大发脾气。
南宫府相拥而眠那一夜,姬玉泫体贴又温柔的肺腑之言帮她渐渐找回了真实的自己。
柳清风慈父般的肯定,左诗萱无私的关切,还有何云露对她的信任。
她遇见的每一个人都格外温柔,一点一点将她从自卑的深渊中拽出来,让她重拾自信与少年意气,再也不会为修为的欠缺与曾经停滞的时间而自觉低人一等,不会将所有的过错都揽在自己肩上。
正如姬玉泫所言,她们之间的感情应该是平等的,真实的,每一分自认为妥协的假意迎合都会损耗彼此间的信任,不设防备的真实自我碰撞相融,才能彼此成就。
姬玉泫偷偷按住她的手背,乐小义还在生气,注意力全在想自己怎么那么容易心软,根本没注意到自己下意识地反手与身边人十指相扣。
勉强冷静下来的石刹:“……”这两个人在唱哪台戏?
姬玉泫侧了侧身,再次依靠着乐小义寻了个舒适的位置坐好,朝石刹挑眉道:“看完了?”
石刹阴着脸,脸色时青时白,狭长的眼眸凶光稍敛,但仍旧充满敌意和质疑,警惕地瞪着姬玉泫:“我怎么知道你这封信是不是伪造的?”
姬玉泫不动怒,空出来的左手抚了把腰间的锦囊,摸到锦囊里藏着的一个拇指大小的葫芦形物件,脸上挂起平和而从容的微笑:“你姐姐的字迹难不成你认不出来?或者你觉得,如果她自己不愿,我们能逼着她写信给你?”
石刹咬牙,虽然直觉姬玉泫转交给她的这封信是真实的,信上的字迹是石月婉亲笔,而且信中提到的好些暗语也的确是只有她和石月婉才知道的,但姬玉泫实在诡计多端,她拿不准姬玉泫是不是还在骗她,事关石月婉的安危,她不得不慎而又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