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没有听见左诗萱的回答, 可耳畔隐隐传来两声压抑的低泣,乐小义心里便有了答案。
她吐出胸中浊气,朝左诗萱靠近一些, 伸手搂住左诗萱单薄的肩膀。
其实, 刚才有一句话她没说, 倘若, 洛青鸢中的毒连洛青云都解不了, 万一洛青鸢就此不再睁眼,左诗萱会不会为这天之前,过往的一切后悔?
尽管, 她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可她知道, 左诗萱一定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
“如果是这样的话……”左诗萱压抑的声音在乐小义耳边响起,这沉痛的语调, 好像预示着答案与乐小义所料相去无几,“我会祝福她的。”
“可你没说, 你会不会觉得遗憾?”乐小义追问,不给左诗萱逃避的机会。
左诗萱语塞, 两眼盯着一个地方出神,看起来既脆弱, 又可怜。
“你会。”乐小义帮她回答了, 她与左诗萱并肩坐着, 看着前面紧闭的门扉,“我确实不明白你的苦衷,或许是我比较天真, 所以也不敢妄加揣测表姐为何非要如此与洛师姐彼此折磨。”
乐小义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道:“洛师姐一直在等你的回答,所以她一定不会有事。”
即便左诗萱没有明确地表示什么,可为了左诗萱,洛青鸢不会轻易断送自己的性命,她内心深处,一定是想好好活着。
“如果你早就做好了决定,无论怎样都要保持这样的距离,不推拒对方的靠近,却永远不肯明确心意,我不知道洛师姐是不是无怨无悔地陪你演这场戏,但我个人很难认同。”乐小义眉心拧起,“表姐,恕我直言,你这样太自私了。”
左诗萱将脸埋进臂弯,肩膀压抑不住颤抖,整个人脆弱得就像飘零的落叶,似乎一阵风吹来,就能将她带走。
“很多问题要沟通才能解决,你的苦衷如果不能说出来,就是一块石头硌在心里,给了希望,又再决绝地抛开,与一开始就彻底拒绝,彼此毫无瓜葛,哪一种会带来更大的伤害,想必左师姐不是不明白。”
“所以我想知道,为什么呢?”乐小义侧头看向左诗萱,看着她颤抖的肩膀,既心疼,又无奈。
左诗萱抹去眼角的泪痕,沉默良久,才终於开口:“左氏人丁稀薄,我爹身体羸弱,仅我一女,若此事为我爹娘所知……”
乐小义没想到是这个原因,左诗萱一直以来都很独立,其父母也是开明之人,所以她从不认为这一点会成为左诗萱的困扰。
可再一想,乐小义又觉得心里发堵,很是难受。
就拿她自己来说,即便左云琴足够开明,可乐小义依然不敢向左云琴公开她和姬玉泫之间的关系,因为她无法估量这件事会对左云琴造成怎样的伤害。
尽管她已经认定这辈子非姬玉泫不可,但左云琴也是乐小义的至亲,她不得不考虑左云琴的感受。
左诗萱有这样的顾虑,实在太正常不过。
洛青鸢与家里关系不睦,不必过多考虑洛承晖如何,何况洛青云和洛青城都不会反对她的选择,但左诗萱不能不考虑。
左氏家大业大,她做出的每一个选择都牵连甚广,波及她的父母亲人,她可以一辈子不嫁人,可以选择隐瞒她和洛青鸢的关系,可这样,对洛青鸢同样不公平。
况且,就算隐瞒了,瞒得了一时,也瞒不了一世,总有一天,会为天下人所知。
这并非一句不惧流言蜚语,不怕祸福得失就能轻易揭过的事,她身为左氏女,代表的不止是她自己,还有整个左氏。
但凡可能给左氏招致危险的事,她都要尽量避免,断不可拘泥於儿女私情,不顾惜左氏的声名。
乐小义听明白了,左诗萱不是不愿,而是顾虑太多,思虑太深,受困於诸多世俗,无法脱身。
“那如果……”乐小义试探着问,“找到五品灵草,治好左伯父的病呢?”
左诗萱眉头一拧,她虽然没说话,可乐小义看见她眼波颤了颤,显然有所意动。
若左岩风的病能好,以左岩风如今的年龄,完全不用担心左氏后继无人,左诗萱也就不必背负那么沉重的压力。
可随即,左诗萱眼里的光亮又黯淡下去:“五品灵草谈何容易?”
五品神兵尚且难寻,纯靠天地之力蕴养而生的五品灵物,更是无处可寻。
左岩风如今只能每隔一段时日依靠四品灵药续命,可能延缓他病情的四品灵药也越来越难寻,希望越渐渺茫,留给左诗萱的,便只有无尽的踌躇和痛苦。
可乐小义心里却是另外一番计较,五品灵药虽然罕见,但天山玄奥,许多灵花异草藏在深山之中,未必就没有五品以上的灵草,获取虽难,可若能求得至淮前辈或者三位神首出手,不一定完全没有机会。
尽管乐小义不喜求人,可若是为了左诗萱,乐小义愿意豁出性命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