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小义发现了薛阳的目光,心里有些唏嘘,这次再见,薛阳相比上回好像又老了一些,贫瘠的生活与日复一日的等待消磨了他年轻时的热血,如今看起来,更像一个垂暮的老人。
往年欣慕之人突然出现在眼前,对薛阳而言算不得惊喜,更多的却是如今颓然之态一览无余的尴尬和窘迫。
乐小义装作未曾觉察薛阳对姬玉泫过多的在意:“这位是神医洛姑娘,来给洪姑娘看毒伤的。”
“哦哦。”薛阳连声应好,一脸局促,“那你们先进屋,坐下喝口水,外边日头太大了。”
远处还有孩童从村里跟出来,躲在屋檐街角,好奇地打量三位远道而来的贵客。
“这……对不住,屋里太简陋了。”薛阳领着人进屋后才想起来这屋子里连个多的凳子都没有,两只晃晃悠悠的凳子,叫洛青云和乐小义坐下,竟叫姬玉泫歇脚。
连待客的茶也没有,只能倒上两杯山下河里挑上来的清水,薛阳一张黝黑的脸涨得通红,只想挖条地缝钻进去躲起来。
姬玉泫听乐小义说起过薛阳家里拮据,从下属送来的奏报里对此也有了解,但亲眼所见,还是出乎意料。
她只在很久以前见过这样的老房子,幼时乐小义的养母住过的泥瓦屋也差不多像这样,薛阳的困境着实叫姬玉泫动容,她四下看了看,忽然道:“等洪姑娘的毒伤治好了,你二人不若搬去东郊,玄风堂现在还缺人手。”
薛阳愣在原地,乐小义最先反应过来,忙搭腔:“薛大哥,快答应,姬姐姐要收留你们。”
乐小义话音落下,薛阳却未立即做出决定,他神态纠结,犹犹豫豫,片刻后竟垂首摇了摇头:“多谢姬姑娘抬爱,可如今我武功尽失,已是一介废人,梦儿能不能醒还未可知,我兄妹二人帮不到忙不说,还会拖累姬姑娘。”
姬玉泫看着他,从容劝说:“到我玄风堂做事,不一定非得会武功,何况,令妹体弱,即便祛除毒伤,疗养康复也需时日,你们如今的条件如何自不必我多说,你们是小义的朋友,我自尊重你的决定,你可以再好好想想。”
说完,她转头朝洛青云示意:“洪姑娘的毒伤便拜托洛姑娘看一看。”
洛青云起身,步行至床边,替洪梦儿看伤。
一眼扫过,洛青云略略吃惊,随即再细看片刻,心里有了结论。
乐小义见洛青云脸色连变,不由问道:“这毒,洛姑娘能解吗?”
“说来还真是巧了。”洛青云脸色有些复杂,“若无日前乐姑娘相赠的异兽血,此毒恐怕真就解不了了。”
乐小义闻言一惊,姬玉泫听明白了洛青云这话里的意思:“你是说,这毒,与洛三小姐所中的奇毒一样?”
洛青云点点头,又摇摇头,扫了眼立在床边紧张得攥紧两只拳头的薛阳,这才回答姬玉泫:“并不完全一样,鸢儿身上的毒是精制过的,纯度和毒性都更高,所以只沾上一点都险些要命,我猜洪姑娘中毒的时候,此毒刚研制出来不久。”
否则,洪梦儿肯定早就死了,拖不到她们来替她解毒。
乐小义越发羞愧,姬玉泫捏了捏她的掌心,安抚她的情绪:“世事难料,福祸相依,若不是你,今日即便洛姑娘来了,也束手无策,你便莫再为此事过意不去。”
关於那异兽血的真相,乐小义能瞒得过洛青云,却瞒不了姬玉泫。
乐小义明白姬玉泫招揽薛阳有很大的原因是为了替她弥补失信的亏欠,事已至此,再介怀也於事无补,只能庆幸天无绝人之路,至少因缘巧合,洪梦儿还有救。
“我来替洪姑娘施针,此前请薛公子准备两桶热水。”洛青云给薛阳派了个活,随后又把姬玉泫和乐小义赶到屋外去等。
山间吹过燥热的风,乐小义一脚踢开地上的石子,低着头小声说了句什么。
“嗯?”姬玉泫疑惑地眨眨眼。
“这次又多亏了姬姐姐。”乐小义垂眸。
“说什么傻话?”姬玉泫捏了一把乐小义白净的小脸儿,“你敢再多说一句试试?”
乐小义想起自己昨夜的经历,顿时尴尬地缩了缩脑袋。
“知错了吗?”姬玉泫问。
乐小义只好认怂:“知错了。”
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