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小义出去之后,程岩和湘悦对视一眼,湘悦很快低下头,双手交握於膝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湘悦,我……你放心,易少爷和吴老前辈很厉害,他说没事,应该不会有事的。”程岩说出这句话时莫名艰涩,胸口像压了块石头,堵得他有点喘不过气。
湘悦还是默不作声,只点了点头。
程岩还想说什么,但见湘悦情绪低落,他咬了咬牙,闷闷地坐在一边,不说话了。
乐小义出去之后不久,马车外面传来匪徒的怒骂声和刀剑交击时叮铃当啷的声音,间或有人受伤时发出的惨叫。
程岩将瑟瑟发抖的湘悦拉到自己身后,嘴里不断说着“别怕”,但他自己脸色也极为难看,按住刀柄的胳膊不住发颤。
外面的声音并未持续太久,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渐渐消停下来。
有人跳上马车,门帘被掀开的瞬间,程岩和湘悦同时打了个哆嗦,却见来人是刚刚出去的乐小义。
乐小义白色的衣服上沾了血,脸色发白,好像受了伤。
“易公子!”湘悦率先出声,惊呼道,“你受伤了?!”
乐小义扶着车壁坐下,摆手道:“不碍事,方才与人对招时不慎挨了一掌,好在吴老及时相救,那波人可能有所顾虑,没有全力出手,否则我可能就回不来了。”
湘悦泪眼盈眶,不知是被吓的还是别的原因,程岩也放下刀,感激道:“多谢易兄弟。”
乐小义坐好,简单检查了一下身上的伤势,遂对帘外的吴拓道:“吴老,此地不宜久留,怕待会儿他们再找了人来,我们就走不了了。”
“少爷说得是,请诸位坐稳了。”吴拓一鞭子挥在马背上,马车又摇摇晃晃地往前走,没一会儿就穿过树林,走上一条泥路。
乐小义闭眼调息,湘悦不时抬头看她一眼,程岩在旁看着,心里说不出的憋闷。
临近天黑,他们才绕过这座城,眼看着日暮将近,今夜看来又得露宿荒野了。
待日落西山,天光彻底暗下来,吴拓将马车停在一条小河边,一行人路上颠簸累了,下了马车在草地上坐下歇息,吃些干粮。
乐小义因伤之故留在马车上,湘悦吃完一块饼,突然开口:“易公子还没吃东西,我给他送过去。”
程岩想说什么,但湘悦已站起身来,拿了块饼朝马车走过去。
湘悦上了马车后,在里面待了一会儿才出来。
程岩铁脸色不好看,但还强自压着怒气,待湘悦走近,他拉住湘悦的胳膊将她带到一棵树旁,压低声怕被人听见似的说道:“你怎么在马车上待那么久?”
湘悦像被程岩的表情吓到了,不由自主后退一步,而后仿佛觉得不妥,方抿着唇道:“易公子胳膊上受了伤,便要我帮他包扎,他是为了保护我们才受伤的,我不好推辞……”
程岩听完解释,面色稍霁,他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刚才态度过激,许是把湘悦吓到了,方缓和了些语气:“此人修为高深,身份揣摩不透,防人之心不可无,你可要千万小心一些,不要主动靠近他。”
湘悦忙不迭地点头:“岩哥哥说得是,我会注意的。”
他们回到马车旁,乐小义已从车上下来,正在水边清洗染了血的衣物,她胳膊上扎着几根布条,印证了方才湘悦的话。
乐小义洗尽衣服上的血渍,起身后用内力蒸干水汽,衣服上有一道明显的破口,口子很大,应该是被利器划伤的。
“这衣服坏了,想必不能再穿。”乐小义叹了一口气。
湘悦却一脸惋惜:“若有针线,这破洞之处补一补应该还能再穿。”
乐小义意外:“湘悦姑娘还会针线活呢?”
“易公子这话说的,哪个姑娘家不会做女红?”湘悦脸颊微红,神态间隐有两分娇嗔之意。
乐小义笑了笑:“这衣服扔了怪可惜的,要不就麻烦湘悦姑娘替我修补一番?针线到下个城池去买。”
程岩在旁听着,视线从乐小义身上收回来,看向一旁低头的湘悦。
湘悦扫见了程岩的眼神,她揪着衣角低下头,好像对乐小义突如其来的要求有些意外和抗拒,片刻后才勉强答应:“易公子若不嫌湘悦手艺差,湘悦自是愿意的。”
黑暗中,程岩拢在袖子里的拳头死死攥着,额角青筋若隐若现。
众人闲聊两句,正待说要休息,突然吴拓站了起来,猛地掀起地上的火堆,将一摊烧得通红的柴火朝远处扔去。
随着啪嗒几声响,几道黑影自林中穿出来,程岩看清其中一人,立时变了脸色,连对乐小义的敌意都散了个一干二净。
程海!
为了找到湘悦,他竟然亲自追出数十里路。
“程岩,果然是你!”程海脸上神态惊怒无比,“枉我一直把你当兄弟,你却觊觎我的人,还把她从临水城里偷出来,一对奸夫淫.妇,找死!”
湘悦脸上立时煞白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