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月门长老一番话掷地有声, 余下几位其他宗门长老也纷纷出言附和,皆言先前各宗各派质子遭遇伏击之事乃太子主谋,根本与剑神宗、玄天宫无关。
跟着朝廷军上剑神宗讨伐的江湖人一个个面面相觑,脸上神色微妙, 没人敢贸然出声, 但相比於刚才剑拔弩张的气氛,这些江湖人气势明显削减, 不如初来时愤懑, 更多则是疑惑不解与犹疑矛盾。
如果现在选择相信飞烟宗的朱寅与赤月门长老,那么岂不是自扇耳光,承认先前人云亦云, 误会了剑神宗?
指责质问他人远比承认自己的过错轻松, 若没有确切的证据或明显的好处摆在面前,尚不足以让他们放弃眼下的立场,临阵倒戈。
故而这些人纵使怀疑, 却还僵持着不动, 想看看事态继续发展下去, 会有怎样的转机。
但这只是大多数人的决意,其中另有一小部分,原本就亲近赤月门和飞烟宗, 上山来仅仅是为了替他们寻个公道, 这会儿见两宗长老站出来澄清误会,自然就改换立场, 选择重新站位。
也有对剑神宗本就心怀敌意的宗门, 尽管朱寅和赤月门长老为剑神宗正名,他们也依然气势汹汹,甚至帮着徐复说话, 场面乱糟糟的,七嘴八舌什么声音都有。
徐复脸色极其难看,他既为朝廷军高层,又是太子心腹,自然明白真相是怎么回事,继续拖下去形势只会越来越不妙,照这种情况来看,剑神宗多半找了不少人证,证明先前遭到袭击的宗门并非为玄天宫所害。
可是,那又如何?
徐复脸色阴沉,幽暗的双眼藏着冷厉的凶光。
“仅凭几个人空口白话,就把剑神宗摘干净吗?”他冷冷笑着,嘴角勾起一抹讥嘲,“世人皆知玄天宫手段非常,徐某以前还不以为然,如今亲眼所见,方知此言不假,众目睽睽之下,还能助剑神宗歪曲事实,倒打一耙!”
“剑神宗和玄天宫来往密切,乐少宗主更是与玄天妖女姬玉泫关系非常,此事早已不是秘密了!乐少宗主,你可当真以为在场诸位都好糊弄?”
徐复忽然提剑斩断自己左手小指,鲜血迸溅。
他举着那只鲜血淋漓的手,满目狰狞地瞪着乐小义,高声喝道:“我徐复指天发誓,朝廷军绝无阴谋,今日剑宏殿上,乃剑神宗自导自演的戏码,乐少宗主阴险狡诈,背信妄德,与玄天宫姬玉泫乃一丘之貉!”
满场哗然,乐小义也瞳孔一缩。
徐复能坐上朝廷军统领的位置,确有过人之处,尽管他心术不正,但这气魄却少有人及。
敏锐觉察到形势不妙,当机立断,自割一指,瞬间将那些摇摆不定的江湖人震慑住,以他的身份名誉,信誓旦旦地说出这番话,造成的煽动力难以估量。
江湖人的情绪显而易见地激奋,乐小义依仗初时雷霆一击与数个被袭门派长老证词抢占的先机和优势刹那间荡然无存。
不得不承认,这徐复是个狠角色!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乐小义心念电转,正待思考对策,徐复已然一声震呼:“剑神宗底蕴雄厚,若今日不能令之伏法,我们一旦退去,他日剑神宗必然更加猖獗,无法无天!”
“说到底,剑神宗的依仗不过一只鳄龟!我徐复宁舍己身性命,为诸君开路,势要扒开剑神宗的真面目!”
徐复说完,不等身侧的江湖人呼应,毫不犹豫下令,命朝廷军向前推进。
天空中巨大的护盾开始朝前推动,朝廷军群情激奋,士气高涨,竟硬生生将护盾推进数丈,逼着鳄龟朝后退了一步。
那些江湖势力眼见朝廷军气势如虹,连鳄龟都无法匹敌,再加上方才徐复煽动之言,很快斩除犹疑,相信徐复所言非虚,不由分说纷纷出手,冲向剑宏殿。
剑神宗长老当然不能让这些江湖人在剑宏殿发疯撒野,立时拦在殿前,与江湖高手交上手。
甚至有部分溯源境以上的高手扑向乐小义。
场面霎时间混乱无比,剑神宗长老人本就不多,就算加上剑影卫和后来倒戈相向的门派,人数依然处在明显的劣势,敌方人多势众,眼看着剑神宗众长老就被压在下风,要被这些人闯进剑宏殿了。
轰一声震鸣,所有人同时受到冲击,朝后猛退了一步。
乐小义手持君澜剑立在人群中间,衣摆无风自动,鳄龟伸长脖颈,悬在她头顶上空,一双金色眼眸透着虚妄无极的淡漠睥睨众生。
对付这种人,只能比他更狠。
乐小义死盯着徐复,冷声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徐统领敢撒弥天大慌,就要为你刚才那番话付出代价!”
“来啊!”她咆哮道,“既然真相无关紧要,那就拿你我的性命赌一赌胜负!成者为王败者为寇!”
她话音一落,鳄龟虚影仰天长啸,剑宏殿震颤不休,山崩地裂,真正的鳄龟驮着数座高山拔地而起,龙脉爆开极其浓烈的灵气乱流,在虚空中撕开一道道裂缝,天地笼罩在一片银霜之中。
唯当中举剑而立的人,怀着一腔孤勇,与天地山川同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