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跟着这些争吵也越绷越紧,听到“鸟不拉屎”,用力摇摇头。
苇家宝去UCLA的消息是拍《醉》的时候邹一蕊告诉她的,那学校的戏剧电影电视专业都很有名,在加州洛杉矶的Westwood,怎么会是偏僻的地方?而且据说苇家宝从小大部分时间就在国外生活,读书也是在国外,比起国内,他更适应外头的环境。
苇家宝的情绪相当激动,口不择言,而且他看着比苇庄壮太多了,纵使她现在心乱麻,也不禁分神担心起苇庄来。
可是自己的身份有点尴尬且说不清楚,他们姐弟……他们母子的事情她不好介於,苇庄也好象是这个意思……
突然外头“哐当”一声巨响,接着是撞破玻璃的碎裂声,夺去了她的心神。
小园跳起来,急忙朝外冲去。
苇家宝把椅子砸向了玻璃门,又踢翻茶几,他红着双眼,用尽一切办法发泄着他的不甘, “亏我以为你是重视我,要培养我,结果你是为了你的小情人出气!苇总,你果然好得很,也绝情得很!”
“现在还想赶我走!哈!对了!还不准我回国!原来是在流放我!佩服佩服!既然如此!当初为什么要生我!我做错什么了!你要这样对我!”
他拎起另外一只椅子就要砸,从小园的角度看,苇庄站的地方绝对会被波及,她心急大叫,“住手!”
满地碎玻璃渣,一地狼借,小园眉心直跳,心惊肉跳,有一些埋藏多年的相似记忆开始松动,她暗自捏紧了手心,努力与涌过来的记忆对抗。
“你有话好好……”
“关你什么事?”苇家宝怒道,挥手之间,旁边的一个落地花瓶摆件滚落,他抬脚一踢,花瓶撞碎在墙上。
小园应声抖了抖,往后退了一步。
苇家宝看她的目光都是厌憎的,还夹着妒意,“你有什么资格……”
他顺手抓起一个摆件,扬了起来,小园面色一白,以为他要扔过来。下一秒,他的手臂被苇庄掐按住,往后一掷,他高大的身子身不由已地趔趄一下。
“闹够了?”
在小园的记忆中,从没见过苇庄的话语夹杂着如此浓的情绪,极冷,如寒潮过境,寸草不生,生灵怯命。
小园心尖颤抖,怔怔地注视着苇庄,一时竟无法言语。
苇家宝惊诧地愣视着她,明明站稳了,他却顷刻间崩了,一米八几大高个蹲了下来,嚎啕大哭,似乎已经积攒了太久,而今晚见到小园就是压倒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小园停了停,她面露不忍,她去看苇庄,看到她的时候心猛地一颤,心尖像被火焰燎了下。
苇庄什么都没有说,只站立在原地,屋内暖灯亮火映在她的眉目,却温不开一点热度。
“你可以不让我知道你是生我的那个人!我本来很开心,很快乐,大家都疼我,除了你,不过没有关系,你不过是我‘姐姐’……
“可突然有一天,过世的‘爸爸’不是我爸爸,是我的外公,我的‘哥哥’不是我哥哥,我的姐姐是……”
“让你知道,本不在我的计划中。”苇庄淡声道。
这语气更加刺激了苇家宝,他尖酸道:“那当然,你本来就想当我不存在!”
……
这不是她能够介入的话题,她也听得够多了,小园也理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感觉,她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这一切都超出了她的认知和处理范围。
“我一直以为这世上除了工作,没什么好让你在意的。我毕业就来公司学习,你对影视感兴趣,我就来拍电影,可是你从来就不在意……”
苇家宝边说边抆泪,非常狼狈。
小园心中的不忍越扩越大,她见过他圆滑,狡诈,有心计,咄咄逼人的一面,却从来没见过他如此不顾形象的一面。
在今天之前,她和绝大多数不知内情的外人一样,也一直以为苇家宝是苇家老爷子的私生子,是苇庄的不成器的骄纵的弟弟。
可是……
原来他的故事是这样子的。
小园缓缓将目光聚焦在苇庄身上。
她抱着自己的体温,她的香息,她和自己说的话,关於她的一切还萦绕着自己。
可是此刻,她却觉得关於苇庄的一切都变得遥远了,稀薄了。
“你姓苇,橦华也会是你的,不需要为了我去做什么事。”
苇家宝的哭声陡然一滞。
小园缓缓地透出一口气,偏转开了脸。她没有注意到,苇庄说完这话,眼眸朝她探了过来,不过一瞬,她的视线就收了回去。
“我只能给你这些,其他的我没有。”
苇家宝抹了下脸,站了起来,肩膀耸动,他呵呵笑,自嘲似摇头,“……”
他眸色阴暗带泪,嘴角却带笑,“感谢苇总给我上了这一课,受益匪浅!”
他转身走了两步,又退回来,扭头,这次看向的是小园,“good luck.”神情不似祝福,倒像一句诅咒。
他摔门,踏着窗外的雷鸣而去。
尴尬并没有随着时间而流逝,而随着时间延宕开来的是不止是尴尬,还有陌生,隔离感。
也许今晚本来是个挺美好的夜晚,可是这突然起来的意外和真实逼得小园兴致全无。
灯光如水地铺在她们中间,倒映着一室的狼借和凌乱。刚才发生的一切如一把利刃硬生生地,恶形恶状地在她们之间划了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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