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儿给父皇请安。”大殿里仍是彻骨寒意。长宁不敢抬头,却听得龙椅之上,皇上猛然起身,步子不止地响,目光一抬,眼前出现一双黑色镶着金龙的靴。
面前有一只手扶上面门,点了长宁的额头,迫着长宁忐忑抬起目光。
长宁第一次这般近的面对龙颜,目光之中,父皇正怒,似乎是连胡须都竖了起来。
“父…父皇…”长宁隐在袖下的双手死死攥着衣料。
“怎么弄的?”
“抓了个贼人,被伤了。”长宁撒了谎,可眼前的人是天子,任谁见了他能不慌张?所以即便长宁撒了谎,皇帝未必能看得出来。
“朕的女儿被人打得鼻青脸肿,还招摇过市?”
长宁敛去目光中的忐忑拉开了袖子,手背上拳印子抆破的皮漏了出来。“他伤的比儿臣重多了。”
“你是三岁?堂堂一名公主学人打架?”皇上冷笑,但仍是饶有兴致的打量着长宁高肿发青的面颊。
“父皇要儿臣服众,儿臣不敢不遵。”
“服众的办法有很多种,你偏偏选这最蠢的一种?!”皇帝勃然大怒,斥责一声,将跪着的长宁吓了一跳。
“倘若儿臣不这般蠢笨,父皇可会召见?”长宁抬起眼睛,鼓足了勇气对上皇帝的目光。
“你有事要与为父的商量?”皇帝的目光扫了一眼大殿,司宫心领神会,一挥手,殿中众人撤了出去。
“且说说看!”面对长宁,皇帝也忍不住放松下来,就地敛袍一坐,靠在龙阶之上望着长宁。
“今日遥生来府上探望,脸色不对,顺势被儿臣捉了一道跟踪遥生的眼线。”长宁委屈巴巴指了指面颊,“那人嘴硬,儿臣亲审了,不想被他挣脱赏了这一拳。”
“而事实上,早在几日之前儿臣拆眼线时,有人求生出卖了两条眼线,皆是插在苏令卿府上的。”长宁又郑重一伏身,“儿臣说与令卿拔掉府上眼线才不过两日,遥生就又被人盯了上。儿臣觉着,有人想图谋苏令卿取而代之。”
“有此事?”皇上得目光瞬间又阴鸷了下去。
“人已拿下,是不是有此事父皇一审便知。”长宁正伏
身跪着,不知皇帝的眼中已是百般滋味,尚不知是不是长宁说谎,却又没什么漏洞。
殿中沉默,司官微微推开一条门缝,声已传了进来。“皇上,长宁府的安常侍押了一人求见。”
皇上不语,看着长宁面上一片坦然,已是信了三分,“宣。”
被压进来的人,鼻青脸肿,被打的面目全非,皇帝看了看那人,又看了看长宁,嗤笑一声,“这才像朕的女儿。”
来的人问了许多话,都未有开口,皇帝自然是有办法的。这便押出了大殿,刑罚伺候,不怕他不招供。
“父皇,儿臣还有一事,需预先交代给父亲。”长宁执手一礼。
“说。”
“儿臣去追到苏卿家是觉得遥生可能知道些什么,遥生坦言,今早六皇子约见了遥生。”
“你说睿儿?”皇帝手中把玩着扳指想了半晌道:“不会的,睿儿一向安分,这么多年了,他争夺甚少,朕看他没这胆量。”
“是真是假,父皇但去茶馆一问便知。”长宁跪的腿脚发麻,却不敢露在脸上,“父皇,如果六哥胁迫遥生,要夺下苏家的权势为己用,与长兄,太子哥可能一战?”
长宁悄然抬眼去望,见皇帝的脸上已是阴云密布。
“宁儿无能,倘若是胡乱揣测了六哥心思,是宁儿卑鄙。可为父皇守住苏令卿,宁儿竭力也要拚上一拚。”长宁几乎就要被自己感动。
“你说杀了那个苏遥生可绝后患否?”皇帝终於开了口。
“那便是推开了苏令卿的心。动苏家,等於逼反,寒臣子之心,弊大於利。”长宁背后冷汗直冒。
“直接办了苏令卿如何?”皇上又问。
“令卿的位子始终会有人坐,朝中定要战一番头破血流不说,儿臣不敢保证上来的人能像苏令卿一般忠心於父皇,还听话。”长宁苦口婆心。
皇帝烦躁不已,为了这个苏遥生朝中争执几年不下,眼下连他认为最干净的六子长睿竟也掺和了进来。
直至太阳西斜,殿中一片漆黑,长宁已是跪的两眼发黑。终於司宫推门走了进来。
“皇上,都交代了。”
皇上抬了倦怠的目光望向司宫,那司宫忙跪下身说道:“是六皇子的人,今天六皇子约见了苏家小
姐,他与几位亲兵值守,具体说了什么他守在门外也不得而知,之后六皇子要她盯着苏家小姐的动向,就被献平君捉了住。”
皇帝再一次不悦的皱了眉头,望着长宁,不知她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可几次三番的试探,这个宁儿当真就没什么所图。
此时又有人送了信儿来。
“陛下,六皇子携兵往苏令卿府上去了,虽然人不多,但也够五六十人了。”一名探子呈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