驻城司中,长宁这一夜熬得艰苦。蹲在?书架的缝隙之间,受了一整夜地湿寒噬骨。躲无可躲,长宁被冻得瑟瑟发抖,牙关打颤。实在?是太冷了,苦熬一夜,呵气暖了暖已?经冻得发木的指尖,心中备受煎熬。
终於,当宫中传来了晨锺悠扬,长宁感觉自己就快要哭了。摇摇晃晃扶着书架起身,腿已?经麻得挪不动步子了。走去被锁的密室门前,又挤了一下,果然见门缝之外透出了微弱的光线。长宁便?红着眼睛又强迫自己在?屋子里活动了起来,想着安常侍一夜寻不到?人,定是要一大早就折返回来的。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邋遢,可想也知道好不到?哪去。
就在?此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声?音响动,像是有人偷偷摸摸不知道在?鼓捣些什么。长宁当下警觉,目不转睛盯着门口,眼前虽是漆黑,却屏息聆听着门外的动静,隐约是钥匙转动的声?音。
“何人作祟!”长宁猛然撞去门口,“嘭”地一声?,那?门仍有阻力。长宁这没头没脑地一撞,非但没把门撞开,自己还?被弹了回来,脚腕子一崴,摔了了四?仰八叉。
门外的人似乎受惊,更是哗啦啦带出一片金属撞击之声?。
长宁被摔得懵了片刻,感觉那?门略有松动,不敢错过时机。咬牙从地上爬起,牟足了力气又是猛然一撞。她不知那?道门被抽了锁,还?狠命使了一膀子力气,出乎预料,那?门没了阻力。这一冲,哪里还?刹得住?当下,一个鱼挺就从密室里飞了出去。顾不得疼痛,灰尘仆仆之中,本来想要努力看清逃跑的人,可眼睛在?黑暗之中习惯了一夜,突然被光刺入,晃得她闪了泪花如何也睁不开眼。
长宁大喝:“来人!快来人!”
正是呼救,驻城司外传来了一阵隆隆脚步声?,长宁捂着胸口仰了一下,这一摔,硌得她皮肉生?疼,背过气半天也爬不起来。
天地颠倒,泪水朦胧之中,只见那?门廊外前呼后拥着跑进来好大一群人。
“主儿!终於找到?你了主儿!”安常侍眼看公主仰在?地上,眼前一热,飞步冲了上来。
长宁抬袖
蹭了下眼皮,费劲分?辨着眼前的人。见此时的后院里涌进了好多人,不光是自家的侍卫丫鬟。还?有苏令卿也带了一帮家臣前来。
长宁是个要脸的人,也知道自己这幅样子,定是少不了又要被人嘲笑一番。急匆匆从地上翻身爬起,拉了安常侍又一头钻进了密室。
“我样子是不是很狼狈?”长宁询问着安常侍。
安常侍哪顾得上这么多?见长宁蹭得到?处是灰,一张脸被冻得死白。当下就红了眼,不住地打望,“是不太好,主儿,可伤着没有?”
“主儿。”正在?此时,习音立在?门外请了一声?,怀里抱着件带帽兜的大氅。才一进门,就看见长宁一副焦头烂额,慌里慌张的模样,赶忙近身侍奉,余光之中,已?将密室扫了一遍。这样的环境里,公主被关了一夜,又潮又黑,就连习音也忍不住心疼起了长宁。
“苏令卿怎么来的?可是你又跑去苏府惊扰人家?”长宁一面提了脏兮兮的袖子抆去脸上的尘土,一面质问安常侍。
“奴左右寻不到?人,侥幸思虑您可能会去苏家千金那?处,这才跑去寻人的。您一宿未归,昨儿个咱府上都炸了窝了,哪里还?顾得了那?么多。”安常侍看也像是整夜未睡,此时两?只眼里布满了红血丝,也是被吓得够呛,还?发起了牢骚:“要是主儿您有个三长两?短,可叫奴才们?怎么活?”
一旁侍奉的习音见安常侍喋喋不休,没一句在?正眼上,插了一句:“主儿,昨个也是苏家出了好多人手搜寻您,苏千金也被吓得够呛。奴随常侍大人入宫时,苏千金早早就奉在?城门外候着了。”习音忙展开大氅裹住了冻得发抖不止的长宁,一面小声?提醒着,一面替长宁整理?好帽兜。
“遥生?也来了?”长宁扭头望着习音,眼中也是焦急。扭头便?埋怨起了安常侍,“安常侍!都说你好多次了,不要吓遥生?,不要吓遥生?你就是不听!我这般模样,你要我如何见她?”
安常侍有苦难言,当时实在?是怕得六神无主,忙中生?了乱。没敢狡辩,眼看着公主火急火燎就出了密室,忙跟了出去。
“苏卿。”长宁尴尬。
“公主
。”苏令卿到?底也是见多识广,纵横朝野多年。像现在?这样尴尬的场面,处理?起来也是游刃有余,“献平君,眼下敲了晨锺,再过不久,诸臣也该要陆续入宫了。倘若被人撞下,只怕又要凭生?些口舌。”苏令卿面上不见丝毫的波动,目光也只垂了地面,躬身行礼。
“苏卿言之有理?,不能让其他人看见我这幅模样,否则会令众臣耻笑我不敌太子手段。”时间紧迫,长宁不敢浪费时间,与苏令卿道谢过后又叮嘱道:“苏卿帮我拖拖时间,我需归府收拾一番,若是赶回来冲了,可不要让那?些太子麾下的臣子们?横生?口舌。”说罢,人已?火急火燎地跑出了驻城司。
这一路疾行,府上的侍从们?便?也浩浩荡荡跟了一大群人在?身后保护。直至跑到?了皇宫门前,长宁气喘吁吁,却又停了下来。习音说遥生?就候在?宫门外,也就是说,她与遥生?之间也仅剩这一墙之隔的距离。
不能让遥生?看见自己这般狼狈,不然那?人又会止不住忧虑。遥生?心思重,她已?经很难了,所以?自己再不能给她添忧,几乎仅仅是一瞬间,长宁就已?经下定了决心。
“安常侍,你来。”长宁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样,因为习音说遥生?就守在?宫门外,她这般灰头土脸可不想被遥生?撞见。
“主儿?”安常侍也是跑得气喘吁吁,听到?长宁使唤,忙是迎了上去。
“不能让遥生?看见我这般狼狈,懂?”长宁握了安常侍肩膀,一副委以?重任的神情。
安常侍只冲疑了一下,郑重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