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坐在榻边局促不安,抬头看着遥生忙碌,她才想起此时并非太平。抠了抠新换的褥单,一想起刚刚的亲昵,就羞得无地自容,也自从她放纵自己之后,总觉得府上得下人看她眼光都是异样。
“长宁?”遥生放下手中的文册,本是想询问些事由。可看着长宁垂着脑袋,一副神情没落的模样,遥生敛眉相望,终是放下手中的笔杆。
“唔?”那呆头鹅傻里傻气的抬起头想望,看见遥生正起身走了过来。
“在想什么?是不是累了?”遥生的拇指很暖,揉了揉长宁眼皮,见她眼睑处还是微微泛红,“没睡醒?”
“有点困,想是累了…”未经大脑的一句话,可说完之后,脸烧得通红,这话有歧义,当下,便又跟个小媳妇一样黏进?了遥生怀里。
长宁黏腻,遥生便也短暂地容她依偎,可心中到底还是忧虑,眼前的路陷入了迷茫之中,一切都是未卜。她们即将离京,却不是风光的巡游,而是被撵出京城,微微叹息,“阿宁,离开这里,你舍得么?”
“嗯?”长宁敏感,将那一声浅浅的叹息听了进?去,这话便不是明面上那简简单单的疑惑了。
“我是说,离开这权势通天,你该要怎么办?”遥生目光忧愁。她总觉得怀里的人再不是曾经那个蛇蠍女帝,可眼前的人这样弱气?,离了权势扶持,是不是所有人都会踩在她的头上,羞辱她嘲笑她?扶着长宁下巴,迫着她抬起目光,那目光之中软得只剩下秋水盈盈,这个人离了皇权的加持,还要怎么活?她本应是这璟的女帝,现在,却背道而驰,越走越远。
长宁看在眼里,她知道遥生嫁了她并算不得幸福,哪怕她是人前风光的献平君,也要处处受人排挤鄙夷。可现在就连最后这块遮羞布也被那狐狸皇帝扯下了,遥生所求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生活成了遥不可及。
心中,那段与臭道士的对话,在脑海里不断回响:
“我娘子来之何求?”
“求天下,苏姑娘要这天下。”
“又?为何落泪?”
“成皇和你只能求一样,苏姑娘为难。”
自己受险被那臭道士料中,甚至就连
这条命也是被他的锦囊救下的,那如?正如臭道士所说的,成皇和自己,遥生只能求一件,是不是意味着,她这辈子再无翻身机会?
纵然遥生待自己极尽温柔,可她骨子里仍是个清高自傲的人,随着自己一路颓败么?
长宁的黯然惆怅被遥生看在眼里,哪怕再是心事重重,她也不肯倾诉,就这般闷着,却似乎是她娘子的背后,还有苏家这棵大树。虽然不清楚今早朝堂之争如?何,可不管怎么样,眼下朝堂动荡,势力混乱,皇上都需要苏家来制衡朝廷,“我去求父亲…”
长宁敏感,只听到这几个字缠在腰际的手就攥了起来,“遥生,我宁愿去封地,也不要你求任何人。”
倔强,不知变通,这才是长宁最令人头痛的地方,“大丈夫能伸能屈。”
“大丈夫宁死不屈!”长宁不肯退让,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像是多了一分威严,可那目光才一对上遥生无奈的神情,又?软了下去,微微崭露的一丝丝威严骨气?,顷刻散尽。
长宁,她从一头虎慢慢退变成了一头狼,遥生仍记得她从边陲回京之后的沉寂与韬光养晦,本以为会是冲天的势头,却不想狼变成了狗,最后狗都不算条凶悍的狗,成了只奶狗,仅仅剩下的那一点点奶凶也全用在了自己身上…
可还能怎么办呢?长宁她是自己的妻了,还能怎么办?望着眼前的人委屈连连吊起了三?角眼偷偷相望,又?灰溜溜垂了脑袋局促不安,弄得遥生心生出一股邪火。
长宁一副小媳妇待人采撷的模样惹得遥生心头闷痒。
长宁甚至不知道哪里做错了什么,还未来得及反应,人又被遥生推倒在衾间。
“咚咚咚…”不急不缓门外传来了一阵敲门声,“王妃,是屋损统册,管家那边已经制好了。”
看着身下,呼吸急促一动也不敢动的长宁,遥生有些头蒙。她的大脑断了线,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意识完全不受控制,长宁就又被自己压在了身下。唇上才沾的印红蹭到了长宁粉嫩的唇瓣之上。而那人窍细平坦的小腹,正在遥生掌心之下剧烈起伏着。眼前的灼热消退,遥生尴尬,忙松开长宁半褪的裤腰答道:“就来,等着。”
“能起来么?”遥生扶着长宁,替她整理好狼借的衣衫,“起不来就躺着休息。”
“没事…”长宁脸上的潮红仍未消退,艰难咽下慌乱地气息,长宁起身想要整理好裤子,却是腰一软险些摔倒。两人慌慌张张整理过仪容,遥生扶着门,不放心又?望了眼长宁窘迫的模样,才开了门。
“王妃,这册里将府上的损毁尽数统计,最后几页是被连累的百姓家…”安常侍总觉得王妃脸上的红不自然,待看到王妃执起统册的那只手,袖口凌乱而垂,安常侍愣了住。
“下去吧,夜深了,长宁疲倦,安顿家臣各自休息,旁的事儿明天早上再说。”遥生收拾名册,安顿与安常侍。
那边安常侍一走,长宁终於深深松了一口气。抬起眼,黏着遥生相望,不想遥生也正皱眉相望。目光一撞,长宁忙窘迫转开视线,做贼也似的,一颗脑袋无处安放,干脆塞在床帘里一动不动杵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