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是谁?”云芝的声音不大不小,却恰恰被遥生听进了耳朵了。
放下手中那支带着齿痕的毛笔,遥生起身,出了书房。
“王妃。”管家匆匆行礼,按照礼制,遥生应改称谓为公主。可自打回了沛州之?后,遥生再不肯让任何人叫她公主。在遥生的心里,长宁才是真正的公主,百姓眼中,什?么公主皇子,什?么陛下天命。那都是谩骂,窃来的王冠,也只有兄父那样厚颜无耻的人,才乐在其中。
回到沛州之?后,两年前?的谣言再度被翻了出来。曾经那些声声祝福不再,遥生在百姓的眼中更像叛徒。
百姓不愿损毁献平王故居,所以另外择址,重新修建了城衙。可现在,在曾经百姓敬仰的公主宅邸里,住进了一名强盗。以前人群的热络不再,看?着这?位“假公主”重回沛州,抢了公主的称谓,抢了公主的府邸,更抢了公主的封地,人们有怒不敢言,可心里却是记着的。
“哎呀!小姐您怎么出来了!”云芝见管家行礼,回过头,看?见遥生扶门而立,也赶忙匆匆行礼,就跑了上来,“小姐,太阳毒辣,您别被暑气伤了身子。”
“你们是在讨论谁?”遥生听见了之?前?的讨论声,与云芝询问。
“是…是小夫人。”云芝偷偷看了看?遥生的脸色。
“大嫂?”遥生诧异,愣了一下,也转头望一旁的管家追问,“你们是说找到了大嫂么?”
“小姐!”云芝匆忙阻拦要去迎客的遥生,变了变脸色,“小姐,不急的,小夫人给管家留了地址就离开了。听管家的意思,小夫人似乎也颇有微词,奴去趟吧,奴去解释。”
遥生没再言语,只是静静望着云芝又叹息了一声,“我?去吧,亲自解释才算有诚意,大嫂一定会听的。”
“小姐,咱们改天吧。”云芝在背后对着管家挥挥手,管家便匆匆行了礼一溜烟地跑了。
“小姐,您总是要调养调养身子再做打算的。”云芝搀着遥生往屋子里走,“奴今天已经约了沛城里最好的医师来给小姐问诊。这?长途跋涉的,您都还没休息过来呢,等咱养养身体,再处理那些事儿也
不冲的。”
谁知,才哄着小姐坐下。不一会,书房门口处又有人敲了敲门框。
“云芝姑娘。”有人小心翼翼的请了一声。
门外的人探了探脑袋,不见云芝回话,为难踌躇着步子,又伸长脖子叫了一声:“云芝姑娘?”
“哎呀!谁这?么没眼力劲!”云芝气鼓鼓的跺脚,扭过身子往门口处望去,这?不是刚刚退下的管家么?
“管家。”遥生冷下脸色,将管家也叫了进?来。
“王妃。”管家进?了大殿,跪在殿中央行礼。
“你需得明白,这?个家,我?才是主子。”遥生教训,转头无奈望了一眼毛毛躁躁的云芝,她性格还不足以担事。竟怀念起了从前能干的安常侍和?习音。
“主儿!奴才知错了!”管家害怕遥生动气,忙跪下认错。一旁,云芝听到小姐不悦,也匆匆跪了下来,脸色大变。
“说说看?,何事。”遥生望着管家。
“赵医师托了门生请罪,说是染了热毒,不便登门,请王妃另寻他医。”管家仓促俯身,不光管家知道缘由,其实所有的人都知道这?其中的缘由。
王妃不受沛州人待见,特别是在献平王曾经一手扶持起来的沛城。在这里生?活过的百姓,都见证过那个献平王苦心经营的时代。那份对於伴侣的深情,那份不同寻常却异常执着的爱慕,是百姓们亲眼见证过的衷情。
可对於这位虚情假意的假公主来说,她戏弄的不光是献平王,更是千万双眼睛紧盯着她们的百姓。
“好,还?有什?么旁的事么?”遥生难过,可她是这个家的主人,便不能事事挂在面上让家臣忧心,哪怕她也想逃避。
“之?前?城里的菜农没人肯给咱府上送菜,州令已托人解急,还?说王妃您有事尽管吩咐。”管家觉得王妃并没有生?气,跟着松了一口气。
“知了,若是没有旁的什?么急事,去备好马车,我?需要去见见大嫂。”遥生揉了揉眉心,又一个人孤零零进了书房内厢。
“云芝姑娘,这?…去还?是不去?”管家为难。
“去啊!没听见小姐的话呢么!”云芝她只是个奴婢,自然是要看?小姐脸色行事的,侧了头悄悄安顿,“别
用公主撵,低调些的,马车越普通越好。哦!一定要挂上帘子!”
其实家臣有家臣的顾虑,府上衣食住行,毕竟是这些家臣在打典。云芝有云芝的私心,她也想保护着小姐,让她少面对那些腥风血雨,可又有什?么用呢?该要面对的,始终也逃不过,小姐可以一日不出门,一月不出门,可她不会一辈子都不出门。
如今,吃住的地方换了,可人们对於小姐的恶意却从未改变过。
上了马车,车夫小心翼翼用竹帘将马车封好。云芝偷偷看了一眼遥生,见小姐就像是一尊精致的木偶,眼神空洞,面无表情,是失去献平王以来,小姐一成不变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