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你先洗吧。”遥生低头去拆肋下?的挽绳。
右手稍稍使力,就会控制不住的颤抖,捏着挽绳拉不开系结,遥生不动声色皱起了眉头。
“我给?你弄吧。”长宁走了过来,“这绳结好打不好拆,时间长了越扯越紧…”
长宁弯腰揉了揉那绳扣,来来回回搓了又搓,才拆开挽绳。
“抬手。”长宁到底是长宁,她的力量是遥生所不具备的。遥生举起手臂,长宁提着后领口一拉,沉重?的战甲被长宁轻而易举卸了下?来。肩膀随之一轻,就好像终於能够呼吸了一样,遥生揉了揉肩膀,看着长宁将土兮兮的战甲丢去地上。
“好多了,还是阿宁比较厉害。”遥生低头抖了抖袍子上积蓄的尘土,没想到长宁安安静静的靠了过来。像小猫一样黏在颈后,伸手扣住了遥生的腰际。
“遥生…”长宁是声音很软。
“嗯?”遥生捂着长宁的手臂安抚。
“那个破甲一点也不适合你。”长宁的睫毛贴在后颈毛茸茸地痒,让遥生躲无可躲。
“本来就不是我的,是借来的。”遥生拍了拍长宁的手臂,仰着颈子驱了驱背后的人,“你先去洗,等你洗好了我再洗。”
“我想一起。”长宁又蹭了蹭,奶里奶气的样子楚楚可怜。
“我身上脏,都十几?天没洗过了。”遥生有点羞愧。这段时间里,闭上眼睛就是睡觉,睁开眼睛就是赶路。太累了,当?时满心焦急,只想着尽快赶回来照顾长宁。身上又是土又是灰的,遥生不好意思起来。
“嗯,好…”长宁或许是累了,倦倦地没再固执,松开遥生浅浅叹息一声,“那我先洗,洗好了给?你做饭去。”
“我路上吃过干粮了,不打紧。”遥生看着长宁不开心了,牵了牵她的指尖,又不忍心让长宁失望,“一起吧。”
长宁的目光立马闪耀了起来,可似乎还是碍於面子,顾及着遥生的脸色,马上又绷住笑意,垂下?了脑袋不吭气。
“你怎么了?”握着长宁的手,牵进怀里,那个人脸上的笑越来越少了,现在明明应该是开心的,可又僵着脸不敢表现出来,“阿宁,你在我面前不需要?
在意那么多,开心就笑,难过就哭,我是你娘子,不需要?顾虑那么多。”
长宁不肯吭声,低头将遥生抱在怀里,很颓废地将脑袋靠在遥生颈窝抱怨:“我快气死了,我不打算这么快原谅你。要?冷一点,你才会追着我,粘着我,格外上心。”
遥生愣住了,“不需要?冷一点,皇城的事都结束了,以后没人可以再威胁你了,我也不会再离开。”
歪着头依了依长宁的脑袋,遥生疲倦闭上了眼眸,“瞒着你,也只是怕你为了我,又会迁就不该迁就的人。我太自以为是了,以为自己能解决好一切。结果仍是大雁翅膀庇佑下?小小的麻雀,借着阿宁的威信,享受你给?予的特殊关照。”
“可我不会后悔,那是我必须亲手斩断的机缘。”遥生靠着蔫蔫的长宁,“虽然还是欠你很多,慢慢还吧,你要?给?我时间…”
长宁没吭声,她摇了摇头颓丧,去拽遥生的衣带,也不与那人争辩太多。在长宁的心里,她很害怕最?后所做的一切,遥生不喜欢…
遥生也无?奈,带着长宁坐去浴桶旁,也明白长宁的身体状况会越来越不方便。
她们谁也不提,谁也不说,甚至就连遥生的目光都像往日那般平静。因为长宁敏感,余光会一直偷偷追着遥生打量,肩膀被整块玉化,长宁却像是犯了错似的不知所措。她们就像寻常的日子里,假装没有什么变化,遥生替长宁宽衣解带,扶着那个人坐进浴桶之中。
“热不热?”遥生含笑亲了亲长宁的额头,那个人害羞,贪婪嗅了嗅遥生的气息,抱着浴桶的壁又把脑袋藏了起来。
看着那个人肩头一点点松懈下?来沉进水波之中,遥生觉得泡一泡是好的。低头褪去衣袍,觉得不好意思,还是侧过了身子。
余光里见那个小脑袋偷偷望望,又会灰溜溜埋了起来,耳朵粉扑扑的,遥生也觉得自己松了一口气。从一旁的水桶里倒出些热水在木盆中,遥生就坐在小凳子上抆拭身体。
“你不进来?”长宁的目光被水雾浸得柔软,干干净净的眸子水润润闪烁。
“我先洗干净,实在太脏了,等我冲一下?和你一起泡。”遥生自顾自用拭帕沾了皂荚粉
抆拭手臂。
“你可以进来洗,我又不会嫌弃你。”长宁在水里扑腾了一下?,伸长了手臂,摸了摸遥生锁骨上的血痂,“磨得?”
“嗯,铠甲太沉了。”遥生垂着眼眸继续抆拭自己,“就像你说的,不适合我,我穿着都吃力,很难想象你穿着重?甲还要?战斗该有多难受…”
“那怎么不摘了?”长宁心疼的不行,从皇城回来,最?快也要?月余了,遥生就一直穿着?
“安全一些,以前不怕死,如?今不一样,我必须要完好无损的回来才行。”遥生松了松眉头望着长宁勾唇,才又继续抆拭着身体。
“去皇城还顺利吗?将军他有没有刁难你?”长宁趴在浴桶边缘,连声发问,温暖的浴汤令人精神松懈,连着对遥生的防备也松懈了下?来。
“没有,他很喜欢我。我觉得将军爱屋及乌,他张口闭口总要宁丫头宁丫头的叫你,后来也喊我苏丫头。”遥生用舀瓢泼了一些水冲洗,看了看长宁,睫毛上挂着水珠,像是听得入神,“我觉得将军承认我了,不是承认苏遥生,而是承认我是你的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