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的清晨,雨稍稍小了些,天色虽然依旧昏沉,但光线好歹是亮了一些。
轻欢醒的算早,她醒来时,南泱不久前才疲惫地睡去。
她半坐起来,迷蒙地看向微微蜷缩在她身边的南泱,南泱半侧着身子,长长的黑发像羽扇一般铺散开来,像一缕晕在水中的墨汁,温柔地包裹着窍瘦的身体。轻欢看了很久,待目光和意识渐渐清明,她俯下身去,在南泱耳朵上轻轻一吻。
“早,师父。”轻欢用很小的声音自言自语着。
南泱的双眼紧紧闭着,睫毛随着呼吸的节奏一下一下轻颤。
轻欢一边按着太阳穴,一边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她穿好衣服,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估计了一下时间,便顺手拿了把伞,打开房门。
木制的房门发出“吱呀”一声,外面的风混着点点雨水刮了进来,有些冷的空气在原本温度适宜的房内微微弥漫,躺在床上的南泱眉毛紧了紧。
轻欢自己一个人走到了厨房区,厨房里已有一些人在忙。她独自走到角落里空闲的厨台,默默收拾起来。
她这些年做饭几乎都是一个口味,多少盐,多少糖,多少醋,都是定了型的,全部依照南泱口味的喜好。时间久了,南泱喜欢吃什么,她也就喜欢吃什么了。她原本喜欢吃什么反而自己都不清楚。
一个寻常乱花弟子打扮的女子不知什么时候到了轻欢身边,头上包了一块青色方巾,笑得甜甜的,手里拎了几条鱼:“哎,这不是少谷主带回来的贵客么,怎么一大早跑到厨房来了呢?”
轻欢抬眼看了那女弟子一眼,和善地笑笑:“闲着也是闲着,就来这里自己做几个菜,我怕我师父吃不惯。”
“南泱尊上啊,”女弟子笑眯眯地点点头,“你对南泱尊上真好呢,真希望以后也能收一个像你这般贴心的徒弟。啊,对了,这里几条鱼,这些天雨大,谷中河流涨水,肥鱼都给冲了上来。你瞧,才抓的,新鲜着呢,给你两条。”
“多谢了。”轻欢微微颔首,接过那女弟子手中的鲜鱼。
女弟子和轻欢又寒暄几句,便离开又去给其他人送鱼了。
轻欢忙完手头的一点食料,想着趁着鱼新鲜,刚好给南泱做一顿鱼汤,就捉了鱼,开始处理鱼鳞鱼脏。
才将手指插.入柔软的鱼腹,便意外地碰触到一点质地颇不同的东西。轻欢心下奇怪,顺势将那沾了鱼血的一块布绢慢慢拉了出来。
她摊开布绢,眯着眼仔细查看。
待看清上面的字后,她表情忽然凝重起来,认真思索一会儿,默默地将鱼和布绢都扔掉,洗了手,走出厨房。撑起来时带的那把伞,十分有目的性地朝大雨中某个方向走去。
轻欢默默回忆着布绢上的内容,沿着小路慢慢寻找。走了一段时间后,应是已经走出了客房区,而且越来越偏僻,树丛逐渐茂密起来。拐过几个弯,随手拨开一些树枝,不远处的一小片空地赫然出现。
空地一旁几处怪石,怪石边有一个背影婀娜妩媚的女子,也撑着一把伞,单手负於背后,隐隐露出的半张侧脸依稀带着勾人的笑。
轻欢的瞳孔缩紧,走近几步,道:“是你,你……”
妙善转过身来,看见轻欢,笑得越发妖孽:“哎呀,你可终於来了,我等了很久了。”
轻欢一时间脑子里全是疑惑,却又不知该从何问起,嗫嚅片刻,只问道:“你……你怎么把布绢送到我手上的?你怎么知道我会去厨房?”
“若我说,自入谷后,我便一直跟着你,找机会与你相见,你信么?”妙善撑着伞,朝轻欢走近,充满媚色的眼睛像狐狸一样眯着。
“……你寻我又做什么?”轻欢忽觉妙善朝她走得有些近了,不着痕迹地皱皱眉,“……别离我太近。”
妙善只是歪了歪头,道:“前两回见你,均是男装打扮,想不到这一回看见你着女装,竟如此好看。”妙善的声音忽然转低,低得有些暧昧:“……小美人,你们北罚的人,都似你一般漂亮么?”
轻欢张了张嘴,一时间大脑空白,不知如何作答。须臾,才撂出一句:
“我师父也长得漂亮。”
妙善嘻嘻地笑起来:“你师父是漂亮,可也太不食人间烟火了些。比起她那样的冰块脸,我倒更喜欢你这个样子的呢。”妙善又顿了顿,声音转低:“我们是同类。”
轻欢忽觉恼怒,推了一把离她太近的妙善:“你究竟做什么?这个时候,又为什么出现在乱花谷里?”
“你猜啊。”妙善嗓音慵懒,歪着头含着玩味的笑看轻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