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偏过头看岑露白,岑露白却没看她。
她微阖着眼,长睫在灯光下微微颤动。不知道是不是过分冷白的光线反衬,她五官线条竟显出了柔色,像造物者手下最精心捏造的琉璃娃娃一样,精致、完美,却透着脆弱。
“其实我很讨厌医院。”她轻声地陈述。
姜照雪眸光动了动,心底里生出一种很奇妙的感觉,柔软的,沉重的,甚至是怜惜的。
好像因着这一点奇怪的共同点,她们短暂地站进了同一个世界里。
她翕动着唇,放软了声音问:“是因为之前受伤的事吗?”
岑露白答:“一半。”
姜照雪想追问另一半是什么,犹豫着,又克制了,岑露白也没继续往下说。
空气静默几秒,姜照雪开口:“其实我也很讨厌医院。”
如果不是这时这刻,她可能永远不会对别人说出口的。她转回头,直面着对面冰冷的墙壁,淡声说:“我也谢谢你。”
岑露白似乎动了动,目光如有实质地落在了她的脸上。
姜照雪闭上了眼,不想解释为什么。
岑露白似乎一直注视着她,半晌,移开眼很轻地笑。
她也没有追问她为什么,只是坐得离她更近了些,让彼此的手臂贴着手臂,冷风再也不能从她们盖着的风衣中间缝隙里钻过。
“靠着我睡一会儿吧?”她低柔地邀请。
姜照雪生不出抗拒的心。
像在寒夜里偎依着彼此取暖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她放纵了自己的软弱,放松了自己的身体,轻轻地靠在岑露白的身体上。
岑露白也回应了她。
第一次,她让她们如此靠近,心也如此靠近。
她没有真的睡着,可思绪却像被洪水冲刷后的芦苇荡,苇草一根根散漫地飘荡开了。
她想起了明妍、想起了那段过往、想起了明妍追她的时候、也想起了明妍放弃她的时候,还想起了今晚的话剧、剧里戏子姨太太久久驻足的画面,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又想到了岑露白那个和姨太太相似的,始终挺拔、沉稳、从容的身影上。
她不知道从哪里生出的信任,忽然觉得岑露白谈感情的时候也许也是这样的。
好像一汪无限包容的静湖,永远宁和,永远温柔,即使是走钢丝,也不会让你粉身碎骨。
她会永远在底下为你托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