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下眸,笑意微敛,语气也比前面叫的那一声爷爷淡了许多。
仿佛是察觉到了他的戒备而被伤了心,冷了情绪。
岑汉石心中有一瞬间的动摇和怜悯。
他是不是太防着她了?
这些年里,他们祖孙俩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过温情的时刻,最初刚回岑家的那几年,岑露白对他的孺慕之情他也看得很分明。
说到底,岑露白成长为今天的模样,他也有责任。
到底也是他的孙女,也是岑家的未来。
他自以为慈爱,稍稍放下了防备,缓和了语气给自己前面的话找补:“我前几天和老庄啊,也还在说你呢,说你忙起工作啊,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想起我这老头子呢。”
岑露白清浅地笑,一副由着他说的顺从模样。
岑汉石心渐宽。
两人闲话半刻,佣人从楼下端上半盅燕窝,岑露白不假护工的手,亲自帮他把床上桌板、身后靠枕调整好,服侍得恭顺而细致,岑汉石终於显露出了疲态,感慨:“人呀,活到这个岁数,没用喽,丁点小事自己都做不了,确实是该入土了。”
“爷爷。”岑露白似有无奈。
岑汉石摇头,让她不必介怀:“该享的福都享了,我也没什么舍不得的了。唯一不放心的也就只有百纳了。”
他目光如炬地盯着岑露白,忽然问:“露白啊,要是你弟弟能把手头这个项目做成,以后百纳像现在这样,两分天下,你们俩共同打理,你觉得怎么样?”
他终於不再打哑谜,试探起了她的口风。
岑露白波澜不兴,不躲不闪,迎着他的目光应:“只要是为百纳好的,我都可以。”
“但是……”她话锋一转,“我不知道小挺愿不愿意。”
岑汉石沉声,故作威严:“他敢不愿意!”
岑露白淡淡地笑,不置可否。
不知道该说他狡诈还是天真,想让出一半的位置收买她,让她做镇国公主吗?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踩着人上来的岑汉石比谁都懂这个道理。
百纳这些年的发展,背后有多少她的影子,他们也都心知肚明。
岑挺凭什么?
其实今天给她一半、三分之一、甚至不给她百纳的股份,或早或晚,百纳也总归会以这样或那样的形式回到她手里的。不过是曲折一些罢了。
但她有时候并不想太如他们的意呢。
失望与绝望这种表情,她偶尔也会想从他们脸上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