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商幼璿洗手的时候,习惯性抬头看了一下镜子,被镜中的人吓了一大跳。她凑近了看自己的嘴唇,起码比原来红肿了一倍有余,嫣红嫣红,也是,昨晚和今早上这么嘬来嘬去的,乔瞳又偏爱含着她吮吸,吸完还爱咬两下,不肿起来才奇怪。
就是……这也肿得太厉害了一点,压根就没办法出去见人。
乔瞳在外面等了好一会儿,商幼璿出来了,闷声道:“你还是把粥给我端上来吧。”
“为什么?”
商幼璿噘嘴给她看:“我嘴唇肿得这么厉害,怎么好意思下去,你爸妈一看就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他们早就知道了,今早上我煮粥的时候还叫我好好照顾你。”
“那我也不要下去,丢人。”商幼璿越想越不忿,生气地去捏她的脸,“凭什么你就只肿了一点点,看都看不出来!”
乔瞳哑然失笑,道:“这也能怪到我头上,因为你不够努力啊,不然你把我亲肿了我再下去?”
商幼璿恼羞成怒地搡她:“快走快走。”
乔瞳倒着往后退:“走了走了,你别生气。”
她第三次下去的时候,七点三十,厨房里阿姨已经在忙碌了,各式早点也陆陆续续放进了蒸笼里煨着,整个厨房都弥漫着扑鼻的香气,阿姨见她进来,忙问她想吃什么,乔瞳摇头,说自己只是来盛粥的。阿姨说她用的那个小锅放到客厅去了,乔瞳便拿了两只小碗和盛粥的杓子,去了客厅。
刚揭开锅盖,正对面的房门开了。她抬起头打招呼:“秦姐姐早。”
秦暮罕见的穿戴整齐了,应了一声:“早。”
秦暮又问:“现在就吃早饭了吗?”
乔瞳指了一下厨房:“阿姨已经做好了,随时可以吃。我爸妈习惯八点锺吃,他们现在应该去外面花园呼吸新鲜空气了。”
秦暮在她身边蹲下来:“你这是什么?”
乔瞳想着秦暮和商幼璿关系那么好,索性实话实说:“幼璿饿了,但不方便下来,让我给她端上去。”
“她没出去跑步?”
“感冒了,休息了一会儿。”
“感冒?”
“晚上睡觉着凉了。”
“我去楼上看看她。”秦暮眉宇间隐约闪过一丝不悦,乔瞳定睛一看,又什么都没看到,也许是错觉吧,她想。她把两碗热粥端起来,道:“秦姐姐等一下,我和你一起。”
秦暮走在前面,抬手敲门。
商幼璿:“进。”
秦暮:“幼璿宝——”
她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商幼璿神速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瞪乔瞳。怎么都不提前告诉她秦暮也来了!
乔瞳把粥放在小藤桌上,耸肩表示自己没机会提醒。
秦暮道:“小乔妹妹,你再给她拿两个蒸得松软的豆沙包上来,她喜欢吃那个。”
这显然是要把她支开了。
乔瞳看向商幼璿,商幼璿点点头。
乔瞳便出去了。
秦暮这才幸灾乐祸地把那个“宝”字千回百转地唱了出来:“宝啊,你这是被蜜蜂蛰了吗?怎么成这样了,啧啧啧,瞧这小嘴儿肿的,可怜见儿。”
商幼璿甩开她按上自己嘴唇的手指:“你才被蜜蜂蛰,全身都被蜜蜂蛰!”
“我是全身都被蜜蜂蛰过了,你呢?”
这话就问得颇有内涵了,商幼璿支支吾吾半晌,把昨晚上发生的事大概说了一遍。
商幼璿按着自己的太阳穴:“后来我们就盖被睡觉了,你想笑就笑吧,我自己都不相信这种事会发生在我身上。其实是因为我没打算发生关系,压根就把亲戚这事儿给忘了。”
秦暮沉默半晌,冷不丁炸出一句:“震惊!大龄单身剩女新婚夜血流不止竟然是因为……”
商幼璿一个没留神,差点笑趴在地上,边笑边骂:“滚滚滚!”
秦暮说:“滚去uc上班么?”
商幼璿道:“爸爸是妙龄少女好吗?uc都不收你,净瞎报道。”
秦暮白了她一眼,说:“不是越瞎越好吗?我们混娱乐圈的还不知道?”
商幼璿想了一下,道:“你说得真对。”
秦暮收起了开玩笑的心思,认真问道:“你喜欢她吗?”
商幼璿接话道:“喜欢啊,不喜欢她我干吗和她在一起?”
秦暮说:“我不是问这个,我是问,你有和她过一辈子的打算吗?”
商幼璿不答,而是单手挑起了秦暮的下巴,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我说秦小暮同学,我发现你很奇怪诶。每次我交往一个新对象你都要和我长谈一番,问我有没有和人过一辈子的计划。一辈子那么长,我怎么知道能不能和一个人走到最后呢?你换男朋友换得那么勤快,我都没有问过你啊。”
秦暮挣脱了她的手,说:“我是怕你分手以后伤心。”
商幼璿“啊”了一声,笑得很随意,道:“以前那几个反正是没走到,现在这个我不知道,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她轻轻地一歪头,道:“说起来我也觉得挺奇怪的,你说我有什么明显的缺点没有?我长得不比明星差,性格温和,从来不和人大小声,经济独立,prada这样的包我一气儿能拎十个回家,车随便买,没有任何经济压力,多好交往的人啊,为什么每个前男友都劈腿呢?他们是一个个都劈叉成精了吗?”
秦暮神色躲闪了一下,语气忽然变得忿忿:“那是因为他们都禁不住诱惑,喜欢小鸟依人型的黏着他们,满足虚妄的男人的自尊心!根本不懂得欣赏你!”
商幼璿撑着下巴问:“嗯,那你觉得乔瞳会吗?”
话题转得太快,秦暮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乔瞳会不会很快也喜欢上别人。”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她。反正我不会。”秦暮别过脸。
“你当然不会,我光屁股的时候你都见过,现在嫌弃也来不及了。”
秦暮嘟囔道:“就说跟我搭伙过日子也挺好的。”
商幼璿没听清:“你嘀咕什么呢?”
秦暮看着她:“我说,搞对象这件事情太烦了,还不如我们两个搭伙过日子呢,不用担心会不会分手,因为我肯定不和你分手。”
“行!我这次要是再分手我就不搞对象了。”
“你干啥去?”
商幼璿豪气干云道:“出家当尼姑!”
秦暮拿脚从桌子底下踹她:“宁愿当尼姑也不和我在一起,你说你这都是啥人。”
“粥粥粥,粥要洒了。”商幼璿慌忙按住翘起来的桌角,好歹在粥洒出来之前把它按了回去,“好心当成驴肝肺,我这是怕给你当电灯泡好吗?我不搞对象你也不搞对象啊,离了对象,你不得寂寞死。”
“如果……”秦暮欲言又止。
“如果什么?”商幼璿低着头用杓子搅拌粥。
“如果我也不找男朋友了呢?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过一辈子?”秦暮深吸口气,把心里盘桓了数日的那个念头吐了出来,好像一直缀在心里的那颗大石头终於落了下来。
“愿意啊,为什么不愿意?你交不交男朋友都不会影响我和你现在的关系。好姬友,一辈子。”商幼璿说这话的时候始终低着头,她从碗里舀了一杓粥,递到秦暮唇边,“有我一碗粥喝,就有你半碗,张嘴。”
秦暮心里一片雪落的寂静,像是火车静静地开向悬崖前的那一刻,感知的世界成了默片。回忆开始倒带,储物柜里折了翅膀的风筝、第一次收到的洋娃娃礼物、玩坏了的四驱赛车、藏着一座城堡的水晶球、亲手编织的戴破了手指的毛线手套,被两根看不见的线牵引、勾连、交错着。
一根叫做“时光”,一根叫做“你我”。
商幼璿催促道:“快点,这可是我第一次喂人吃饭,对象都没有这待遇。”
时间的齿轮开始正运行,默片恢复了现实流动的色彩。
秦暮觉得自己有点悲哀,嘴角要笑不笑地抿了一下,最后还是忍不住笑了,嗷呜一口把杓子也叼过去,商幼璿站起来就和她抢嘴里的杓子。
乔瞳估摸着谈得差不多了,上楼敲响了房门。
商幼璿中止了和秦暮的打闹,跑过去开门,见到她满脸的笑堆起来:“你再不来粥都要被我们两个吃完了。”
乔瞳把豆沙包放到桌上,看见上面有一只碗已经空了,商幼璿和秦暮嘴唇上的口红都有进食过的痕迹。她不动声色地垂了一下眼,拿起空碗,说:“楼下还有很多,我再下去端一碗。”
秦暮抓了一个包子拿在手上:“我已经吃饱了,我先下去叫男朋友起床,你们继续。”
乔瞳和秦暮这回又是一起下去的,两人路上一句话也没说,连个眼神交流都没有,到客厅就分道扬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