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瞳坐在宽敞的办公室里，端起咖啡抿了一口，问开始有点迷糊的小杨：“你觉得现在外边的服装店比前两年多还是少？”

小杨道：“我不是太确定，好像见到好几家服装店转租，应该是少了吧。”

“不是好像，是真的少了，除了依附於大商场的品牌服装门店变动幅度较小，其他街头巷尾的服装门店，正在以一种蚕食的速度被其他产业侵占。”乔瞳从手边翻出一个文件夹，递给她，“这是今年和去年的门店数量对比，以及门店销售额对比，同比都是在下降的。”

小杨打开翻了几页，问道：“是因为电商冲击吗？线上销售额和线下销售额加起来，应该不会有太大变化吧，感觉大家的购买力是在增强的，连我也多买了不少衣服。”

乔瞳不置可否，道：“后面还有目前市场上占有份额较大的服装品牌销售额分析报表，你回去仔细看看，明早交一份你的看法上来，针对这种情况，你觉得应该怎么做？”

小杨抱着文件出去了，一路走一路思考，回到座位的时候没留神被椅子绊了一下脚。

正在打文件的赵秘书闻声立刻关切地问了一句：“杨助理没事吧？”

小杨好死不死地撞到了小拇指，一下疼得直嘬牙花子，还努力保持平静道：“我没事、没事。”

赵秘书眼睛看着打印机出来的文件，随口问道：“总经理叫你去干什么啊？”

自从小杨稳坐会议室位置以后，明眼人都看出来了她如今是乔瞳最亲近的心腹，副总经理高升，被调去了别的分公司当老总，现在那位置还空着呢，选谁，如果有一个人能在委任书派下来之前知道人选，那那个人一定就是小杨。

小杨平时不苟言笑，装起傻比装面瘫还在行：“没干什么啊，就简单交代了一下工作，还让我记得中午回去帮她喂狗。”

“杨助理还真是大忙人。”

“哪里哪里，不如赵秘书。”

两人互相打了个哈哈，各自忙自己的去了。现在的总经办比之前又有些不同，上班的时候闲言闲语少了，拉帮结派消弭无踪，八卦停留在茶水间和下班后的麻将桌，所有的工作都是群策群力。

小杨的称呼也从“小杨”改成了正式的“杨助理”，走进电梯里也有职员跟她恭恭敬敬的打招呼，按好了电梯门等着她，同事要去买饮料、点外卖会多问一句她要不要。小杨不免有点飘飘然，走路腰板更直了，好像初步领会到了人生赢家的感觉，但每次开会时见到比她还小三岁的乔瞳坐在会议桌首位，一边无所事事的玩笔一边毒舌的把那些她听起来一点问题都没有的方案指出诸多弊端，小杨飘起来的脚就落到了实地。

她甚至学会了乔瞳的口头禅，眼神真诚又惊讶，同时带着一点点的失望和费解，勾起唇角，似笑非笑：“w？p？”（你现在在干什么？你还没睡醒吗？）

小杨对着镜子练了好多遍，觉得自己特别酷！当然比小乔总还是差了一点点，人家英文口音和外国人一样，自己的怎么听怎么生硬。

她把乔瞳当做自己的偶像，模仿她的行为举止，同时模仿她不分昼夜的加班。这天是周二，下午一下班，小杨就匆匆忙忙坐公交回了住的地方，下了碗鸡蛋面囫囵吞了，碗扔进洗碗池里，倒上水和洗洁精。

租的房子只有客厅、厨房和卧室，都是浓缩型的，卧室那一亩三分地只够放张床，小杨把茶几上的东西都放到地上，电脑和文件夹摆上去，倒了一杯开水，放得远远的，席地而坐，开始啃资料。

风越是做高端服装品牌的，针对的购买人群不是小杨这种工薪阶层，每年的利润基本在稳步上升，虽然偶有回落，但是在如今的经济状况下已经算是实力强劲了。小杨注意到乔瞳给她的文件夹里后半部分，全都是目前国内的中端品牌，有的还是她平时心水的牌子，销售额却并不尽如人意。

难道是要开发中端市场了？小杨眉头一紧。

风越旗下不是没有中端品牌，但是都不成体系，运营部也不怎么花大力气去推广营销，一是资金不足；二是短期利润远没有已经做惯了的高端品牌丰厚；三是原先的总经理行事作风稳健，不愿意将赌注投在鱼龙混杂的中端市场上，承担未知的风险。她原先在市场部，做的虽然不是推广的工作，但这些事情还是知道一二的。

怪不得小乔总从上任开始，每天晚上都去拜访不同的人，原来是要有大动作。

扔在沙发角落里的手机唱起了铃声，小杨在word里写下第三点意见，转手去摸了过来，扫一眼，是她那个干家政的学妹。

小杨：“喂。”

濮悦：“学姐，我今天不小心把钥匙反锁在家里了，我能不能去你家凑活一晚？”

小杨奇怪道：“不是有开锁的吗？就楼道里贴着的电话。”

濮悦：“已经很晚了，我怕大半夜叫个中年男人来开锁不安全。你要是不方便的话，我去酒店开个房间，啊，也不知道这附近有没有便宜一点的。”

小杨拿下手机一看，才发现已经晚上十点了，窗外面的夜也是黑沉得很，只有居民区的灯光闪烁着。一个女孩子的确挺不安全的，小杨问：“没什么不方便的，我一个人住，你现在在哪儿呢？”

濮悦：“大马路上。”

小杨：“那你过来吧，黑咕隆咚的你也认不清路，你打车到桃园里的宏丰小区，门口等着，我下去接你。支付宝有钱吗？没钱我转给你。”

濮悦：“有有有，我马上过去，大概十几分锺。”

小杨：“那就这样，注意安全，我在忙，你到了再给我打个电话。”

二十分锺后，小杨又接了个电话，下楼去了。

濮悦一见到她就扑过来给了她一个熊抱，小杨抬手在她的娃娃脸上捏了一下，手感不错。顺嘴说了她两句：“你怎么三天两头出岔子？嗯？”

“学姐你就别说我了，外面转一天了，晚上还没吃饭呢。你住哪一栋？是不是前面那栋，我先去了。”对方蹦蹦跳跳地往前跑了。

年方二十五的小杨陡然就生出一种自己老了的感觉。小乔总虽然也小，但是她行事成熟啊，小杨经常觉得她比自己还大。商小姐么？脸美锁骨俏，腰细还腿长，虽然年长於她，但是有股说不出的少年气，特别吸引人亲近，和她在一起都感觉要年轻好几岁，跟小乔总真是天生一对。

唉，可叹自己年岁渐长一事无成，到现在初吻都没送出去。她轻轻地叹了口气，加快了步伐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