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瞳正在给商幼璿整理衣服,嘴里还念叨着什么,一脸老大不高兴的样子,商幼璿在她脸上轻轻地摸了一把,柔声安抚起来。
俩女孩儿见了,互相咬起了耳朵,窃窃私语。
“行了,再不去该冲了。”
乔瞳撇着嘴。
“人都等急了,我路上给你发信息。”
方才还絮絮叨叨的乔瞳不说话了。
商幼璿并起自己的食指和中指在自己唇上贴了一下,然后按到了乔瞳嘴唇上,嘴角噙着笑:“这样好了吗?”
“唔。”乔瞳勉为其难地点点头。
“那我去了啊,不许偷偷哭鼻子。”商幼璿不放心地说。
乔瞳:“……”
她轻轻地搡了一把商幼璿的肩膀,没好气道:“谁会哭,快去吧你,又不是没分开过。”
白色的面包车驶入了车道,渐渐淹没在上午密集起来的车流里。
商幼璿去的N省Y市离海市开车需要九个小时,不远,但是也并不近。公司为了省书籍托运和员工的车费,以及项目的时效性,综合考虑决定请他们自驾过去。除了司机,商幼璿和其他同事都有驾照,虽然其中两名女同事没上过路,但是人数已经够了,每个人开两个小时,倒还不算太累。
有旁人在场,商幼璿没和乔瞳聊太多语音,以打字为主。乔瞳全程秒回,商幼璿怀疑她根本没有在认真上班……
学校在Y市下的某县某乡某大队,晚上路黑且崎岖,不方便开车,所以抆黑的时候众人歇在了Y市某县的一家小宾馆里,卫生条件堪忧,然后乔瞳准备的隔离睡袋就派上了用场,六神也在可能有蚊虫滋生的地方喷过,晚上开视频的时候乔瞳听说了,又翘了翘身后看不见的尾巴尖。
“你怎么知道要带这些?”商幼璿躺在睡袋里,问道。
“我以前也去过一些很偏僻的地方,有经验吧。”乔瞳当晚是这么回答的。
第二天早晨,吃过早饭后,一行人再次奔向目的地,全程握紧扶手,颠得七荤八素,五脏六腑在皮囊中翻江倒海,一忽儿向东,一忽儿向西,险些归不了原位。
大老爷们也扛不住,到地方之后下车都缓了好一会儿。
对方的校长上来跟商幼璿握过手,领她们去校舍休息,两个男同事留下来帮忙搬书,晚点再过去。此地依山傍水,绿草如茵,凉风习习,松涛成海,站高了还能瞧见池塘洗衣的妇人,纯天然,丝毫没有被开发过的痕迹。
和纯天然相挂钩的往往是……商幼璿心里涌起一种莫名的直觉,掏出手机一看,上面的4G果然变成了E,啧,乔瞳怕是要疯。
不过还能打电话,算是不错了。详细地址和有网之前的定位也都发过,不难找过来。
商幼璿兼具调研任务,下午便被校长带着参观了解了一下校方的基本情况,方圆十里只有这么一所小学,到了年纪的小孩子要念书的话只能来这里,由於地偏,师资力量严重不足,有个老教师甚至从一年级到六年级,全都教。她手里捧着个笔记本,耳朵听手里记,一下午写了密密麻麻的十几页。
快开饭的时候,校长引她去食堂,面带笑容地提了一句:“我们这里没什么娱乐活动,商主任要是闲得无聊,可以去银杏坡上看星星,往年有些大学生就喜欢到那里采风。”
校长指了个方向:“喏,就在那边。”
商幼璿礼貌地道了声谢。
晚上洗过澡,换上长衣长袖的运动服,跑步上银杏坡。这个时节银杏早就落了,但是空气中隐隐有未知名的花香,配合乡村夜间的清新潮湿的空气,格外的好闻。
商幼璿忍不住多闻了几下,心想要是乔瞳在她身边就好了。
她给乔瞳打了个电话,提示已关机。皱皱眉,没有多想,继续往上跑,等到达坡顶的时候,忍不住为眼前的盛景心折。
浩瀚远大的夜空如同一张倒扣的巨碗气势磅礴地笼罩住目所能见的所有事物,隐没在黑暗里壮阔的农田,人间灯火星星点点的闪着,似乎有冲归的孩童晃着手电筒,嬉闹地照出一丛丛光束。然而这一切都比不上抬头时的那一片星海,星子如棋、如网、如盘,而横亘其中的银河像是一条柔情的白练,蜿蜒着勾连起漫天发光的星斗。
山坡不高,却给人一种奇妙的错觉,仿佛伸一伸手就能碰触到头顶的繁星,风吹拂过指尖,萦绕着凉意。
商幼璿才发觉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抬起了手。
紧接着她听到了熟悉的吉他声。
很近。
商幼璿心蓦地一跳,转身,循声找了过去。
那人背对着她,一身黑衣裳,很随意地坐在地上,怀里抱着一把鲜红色的吉他,细长白净的手指熟练地拨着弦。脸被低垂的棒球帽檐挡住,陷在黑暗里,隐约能看见头发很长,轮廓美得像是一幅画。
“是你!你还记得——”商幼璿脸上涌上狂喜,往前急跨了一步,紧接着一怔,没了声音。因为那人的模样实在太熟悉了,仅凭一个轮廓,她已经认出来了。
“乔瞳?”她惊叫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