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意是嘲笑楼宛之的,结果楼宛之趁她不备一把搂过她的腰,压进自己怀里,道:“我和你二姐就是例子,你二姐已经快被我感动了。你等着吧,再过几天你就能喝我们俩的喜酒了。”
楼安之挣开她:“谁要被你感动了,臭不要脸。”
楼宁之乐出声。
论不要脸,她在她大姐身上,还是有很多需要学习的地方的。
她拉开车门坐了进去,系好安全带,眉开眼笑,从大开的车窗向两个姐姐挥手:“大姐二姐再见。”
楼宛之:“再见。”
楼安之回了她一个笑容。
目送楼宁之的车子消失在视野范围,楼宛之自然而然地牵过楼安之的手,这一牵,手落了个空,楼安之已经离她几步之外,“夜宵吃完了,我也该回去了。”
楼宛之:“嗳。”
她还以为对方会留在这里住呢,不过这样也好,两人的关系总算越过了冰点。
楼安之发动了车子,但是没踩油门,对方在外面眼巴巴地望着她。
楼安之发现自己心里划过了一丝名为心软的情绪。
她叹了口气,说:“后天晚上我有空,我想吃xx路那家西餐。”
说完就一脚油门出去了。
楼宛之甚至没来得及反应过来。
等她意识到对方说了什么的时候,她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面部肌肉,像一个十八岁的毛头小子一样憨笑了起来。
刚开出停车场,楼安之的手机就响了一下,她点开来,是条语音消息。
楼宛之:“我现在就去订餐位,还有,我爱你。”
楼安之把手机放回去,开出一段路,才摸上自己上翘的唇角,似甜蜜又似无奈地轻叹了口气。
……
楼宁之开到一半接到了庄笙的电话,连忙接了。
“你在哪儿?”
两人异口同声。
庄笙顿了一下,说:“你先说。”
楼宁之聚精会神地盯着眼前的路,说:“我在回家的路上。”
“哪个家?”庄生呼吸一滞。
“有你的那个。”楼宁之问,“你又在哪儿?”
“在家里,准备去找你。”
楼宁之还残存着的一丝不满至此一扫而空,温柔笑道:“我开车呢,你乖乖在家等我,别乱跑,我马上回去了。”
“好。”
两人不欢而散,庄笙也在家里反省了一晚上,后悔莫及。最后终於决定去找楼宁之摊牌,包括她那些见不得光的想法,两个人在一起,是了解对方也是了解自己,也是不断完善自我的过程。就算楼宁之现在回家是想通了要和她分手,她也会去把她争取回来。
两人真正相见的时候,气氛有点儿不对。
庄笙怀着一腔孤勇视死如归,楼宁之和她静默相对一言不发,唯独没有剑拔弩张。
两人面对面坐下,开诚布公地谈,庄笙先开口:“你发烧的那天,我睡醒了拿你手机拜托方小雨帮你请了个假,之后一时好奇点进谈嘉鱼的名字,发现你和她明明应该聊过天,却没有聊天记录。那天下午,我又发现你和她聊过天,之后记录又被删了。早上问你社团的名字,你支支吾吾,想不起来,我就起了疑,就有了后来的事。对不起,我不该跟踪你,也不该不相信你。”
由於楼宛之帮她分析过了,楼宁之听到这番话,倒不觉得吃惊,只有一种“我果然这么早就露馅了还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的惆怅。
庄笙忐忑地等着她的回应,等来的却只是楼宁之的发呆。
庄笙:“???”
这是什么反应?
事到临头了,楼宁之也就懒得再找借口瞒她了,反正她这智商基本上就告别撒谎了,叹了口气:“你还记不记得有一天中午,我问你,是不是我自己赚的钱你就肯花了?你说是。”
庄笙点头,虽然她的本意并不是这个,是被楼宁之刻意曲解的。
楼宁之“嗳”了一声:“第二天我就去问方小雨她们,有没有什么兼职可以干干,我去挣点儿钱呗,她们就说什么发传单啊当家教扮玩偶啊,我吃不了这种苦,结果不了了之。正好谈嘉鱼她有个同学的爸爸是开书吧的,就在学校附近,要招个看店的,一天两个小时,五十块,日结。我就去了,就我告你说社团活动那天开始的。
“我一想,我肯定不能告诉你啊,就把谈嘉鱼跟我的聊天记录删了,主要是微信它不能只删一部分记录,不然我就只删掉说兼职的那一部分了……卧槽。”
庄笙:“怎么了?”
楼宁之用头撞沙发:“我才想起来微信明明可以一条一条地删消息的,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是被下降头了吗?”
庄笙手挡在她额前,忍俊不禁:“好了好了,下次就知道了。”
楼宁之坚决说:“不,没有下次了,我下次肯定还会露出别的马脚被你抓住,我才不犯第二次错误!”
庄笙忍笑应和她道:“好好好,不犯了。”
楼宁之拉下她的手,放在掌心一上一下地含着:“我们继续说,刚说到删了谈嘉鱼的记录,对,然后就是那天做多了发烧,删掉的是老板和谈嘉鱼的记录,他们问我中午为什么没去书吧。社团是我编的,你知道我就加了一个什么早起的协会,我发现他们都想泡我,然后我就退了,现在什么社团都没。你打篮球怎么回事儿啊?”
庄笙才想起来还有一件没交代:“我看见你和谈嘉鱼一前一后下了楼梯,心里郁闷,不知不觉就去了篮球场,有个男生邀请我一起打球,我就答应了,之后我问他们你报的那个社团有没有,是他们告诉我没有的。”
“你给他们联系方式了没有?”楼宁之立马问道,那几个人里可有好几个花花肠子的,见到庄笙眼睛都放光。
“必须没有,连名字都没告诉。”庄笙三指并拢,指天发誓。
“那就好。”楼宁之细细琢磨回去,叫了一声,“不对,我什么时候和谈嘉鱼一前一后下楼梯了,哪一天,具体什么时间,地点。”
“我去学校的那天,中午十一点五十左右,就在你上课教室的那一层楼,正对着楼梯的地方。”
楼宁之苦心思索半晌,说:“我想不起来了,反正我除了那天她领我去书吧的那次,没有和她单独在一起过,你一定误会了。”
庄笙:“嗯。”
楼宁之行将炸毛:“嗯是什么意思?”她都这么说了,还不相信她?
庄笙顺毛道:“就是我相信你的意思,是我误会了。”
楼宁之哼哼两声,放松地窝进她怀里,仰头捏着她下巴上的嫩肉,软声道:“以后你要有什么想法,都跟我说行不行,不要吵架,吵架太累了。我也有什么都跟你说,要有没说的,你直接问我。”
“嗯。”庄笙闭眼,轻吻着她柔软的发。
“我大姐说,每次吵架都像是在什么什么上划一条道子,是什么我不知道了,水还能滴穿石头呢,道子划多了,再坚固的感情也会散掉的。”楼宁之说,“我是想和你过一辈子的,不能走散了。”
庄笙嗓子沙哑:“好。”
楼宁之听出她声音变化,补充道:“除了床上,不能在别的地方哭。”
庄笙一秒破功,笑道:“……你这又是哪里学来的话?”
楼宁之嘻嘻笑道:“我不告诉你。”
庄笙说:“喂,你刚刚还说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楼宁之被将了一军,小脸瞬间皱起来,不情不愿地说:“之前看小说学来的嘛。”
庄笙看她真这么实诚,不由哑然笑了会儿,道:“像这样的事情,你可以坚持不告诉我的。另外,如果你要给我准备惊喜的话,可以明说,这件事暂时不能告诉你,过一阵子你就知道了。我不会那么计较的。”
这么一来可操作余地就大了很多,楼宁之心想,现在她知道我在干兼职打算给她买礼物,但也不知道我具体要买什么,这样四舍五入也算是个小惊喜吧。
她登时高兴起来,搂着庄笙脖子亲了好几口。
庄笙主动回应起了她,两人在沙发上闹了一会儿,楼宁之便打起了哈欠,想睡觉,说睡她就顺势趴在庄笙身上睡了。庄笙便抱着她去浴室洗澡,楼宁之哼哼唧唧地被收拾干净送进了被窝里。庄笙冲了个战斗澡,两人相拥而眠,有什么东西似乎无形之中悄悄地又发生了改变。
一场小小的危机被扼杀在萌芽期。年轻的情侣们不知道的是,恋人间的争吵有时候是两人一步步走向决裂的催化剂,但每次争吵暴露出的问题得到及时解决,就会让它成为彼此感情更加坚固的粘合剂。
雕刻时光书吧里书籍藏量甚丰,第二天中午,庄笙根据楼宁之给她的地址去了书吧,发现里面有很多电影方面的专业书,楼宁之又在这里工作,索性办了张会员卡,上午练完车回家做两个便当,带到书吧里和楼宁之一起吃,下午楼宁之去上学,她就在里面学习,晚上等对方下班后再一起回家。
书吧里摆放着一架钢琴,老板在的时候偶尔会弹,如果有顾客想弹的话也可以。老板是个很随和的人,也很乐於见到大家在这里得到放松。
那天中午,庄笙和楼宁之在柜台小声说着话,庄笙随口提到这里老板弹钢琴很好听,楼宁之马上止了话头,神采飞扬地说:“等着。”
庄笙永远记得那一天,楼宁之坐在书吧角落的钢琴前,暖澄的灯光大片大片地洒落在身上,安静垂眸,像是林间穿梭的精灵,指尖在黑白琴键上弹奏出了一场盛夏。
那个她们相识、相恋、相知的,独一无二的,连蝉鸣都可爱的——夏天,以后都不会再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