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士们在黑暗中坚持着,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会是生是死。“哗啦哗啦……”远处那巨浪已如约而至,裹挟着一波又一波的浪花打在船上。船舱里很快便积了一层水花,胡含带着将士们用头盔当瓢,不断将江水往外舀去。
不多时,令人恐惧的巨浪终於从天而坠,宛如天幕掉落一般,凉澈人心的江水迎头把众人浇透,在剧烈的冲击下,小船猛地侧翻过来,黑暗中,胡含只觉得一种强大的力量掀起了自己,下一秒,冰冷的江水从四面八方袭来,刺骨的寒冷与黑暗瞬间将他吞噬了。
江岸边
雨水从脸颊上滑落,狂风遮蔽了视线,朗寅释无法看清船只之间的具体位置,只能凭借着星星点点的火光,估计着他们的走向。他看得出来,江面上那当先的船只,俨然已感觉到了天气变化,正加快了速度,努力往对岸驶去。而剩下的几艘船,却已在浪潮的颠簸下,萌生了怯意,甚至有两艘停滞不前,原地徘徊。
“不妙。后头那两艘船没了主意,滞留在江心只会更加危险……”朗寅释见状焦急,恨不得能十里传音,告诉那船上的将士们趁着大浪未至,赶紧离开江心。可那几艘小船却像无头的苍蝇一般,在原地打转,不知是该前进还是后退。
在这煎熬的每分每秒里,朗寅释甚至来不及为自己披上蓑衣,他生怕一眨眼,江上的星火便会不见了。
滔天大浪带着摧毁一切的力量淹没过来,很快,三艘小船陆续失去了踪迹。最后一个巨浪涌来之际,那当先的、黑暗中的唯一火光也熄灭在了江面上。岸边等待的人群里,是死气沉沉的一片寂静。
“……混帐!”许是因为寒冷,许是因为气愤,朗寅释浑身上下都在发抖,他狠狠地将筒镜朝着江水里扔去,抬头望向猛烈呼啸的狂风,发出一声长啸,不甘而悲凉,“这就是你想要的吗?!这就是你想给我的答案吗?!”朗寅释暴怒非常,他满脸雨水,朝着这黑暗的天际大声质问着。
这熄灭的何止是江上的火把,是翻了的船只,这熄灭的是五千将士们过江的希望啊!没有时间了,耽误了今日的时辰,再想把将士们送过甘江去,无疑是空谈!
如果这世上果真有老天爷存在的话,难道他竟然这般爱玩弄人於股掌,这般热衷於摧毁人的意志吗?!
松源县就在眼前,辛苦集得船只,却一艘艘沉没在江里,他的所有坚持和努力、他敬爱的舅父的牺牲、他对将士们的保证......一切的一切,全部付之东流!这叫人怎么服气?怎么甘心?!他拚尽了全力,苦苦煎熬,却终是功亏一篑,逃不过天意二字?!
不甘心,朗寅释好不甘心。可这种不甘心,终是演变为一种近似窒息的沉默。
朗寅释无力的跪倒在岸边上,任凭雨水冲刷着她的肩膀,闭上了眼睛,喃喃自语道。“……绝不会认输……”
“我绝不会认输。”她一遍遍地重复着。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