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廷生活,教会了他冷下心肠,可是,将士们展露的这份真情实感,仍然让她热泪盈眶。
他像一个不断为种子浇水,却从未期待过种子发芽的人,在这个关键时刻,他真切的体会到了将士们的赤诚之心。躺在东撤的担架上,她的泪水不争气地流淌了下来,甚至觉得有些凄凉的欣慰,朗寅释举起袖子遮住了眼睛。
云层涌动,月亮出现在了江面上,不一会儿,流动的浮云又将它侵吞消隐了。
已经走了一个多时辰,将士们已是筋疲力尽,仍然在努力赶路。捆扎腹部的布条浸满了鲜血,朗寅释感到她的头脑越发的沉重,连呼吸都觉得困难起来。
滚滚的马蹄声响起,中州军的旗帜出现在不远处,旗帜下的高大马匹健硕非常,那是中州军的骑兵。
将士们知道,拚脚力躲避骑兵的追赶是不切实际的。他们被迫退回了甘江江岸边的山坡上,山坡脚下,便是滚滚的江水。坡上杂树丛生,树影重重。
朗寅释在将士们的保护下,安静地在山坡上躲藏着,不知道过了多久。
骑兵来来回回的徘徊在江岸边,一遍又一遍的搜寻着。逐渐向山坡上靠近,将士们屏住了呼吸。
“是烨王,烨王在那儿呢!”
黑暗中,有人的声音传来,离他们很近。“抓住烨王,回头重重有赏!”另一个人说道。
“为了将军,咱们上!引开他们!!”几名近卫军战士奋然起身,跳了出去。
朗寅释只见身边的将士们越来越少,一个个忠诚跟随自己的年轻身影挺身而出,与敌人拚死肉搏,英勇倒下,他心中的哀愁,何止这一条甘江能够代替,相比忍辱负重,看着战士们倒下,对他是更严酷的惩罚。
身边的人越来越少,最后几个将士将朗寅释与兰溪拦在身后,不让中州兵发现。
朗寅释已经站不起来,他撑着手中的长戟,半靠在树丛间,汗水混合着不知道是血还是粘稠的液体,从她头上滑下来。
那不是她的鲜血,是将士们的。滚烫地腥红,让她再次想起七岁那年的痛楚绝望。眼前枝桠丛杂,火光越靠越近。
就结束吧。朗寅释心道。她累了。
纷杂的脚步声逐渐靠近,她能感受到兰溪紧张而冰凉的手。他想说句抱歉,却无意识地走了神,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到墨子幽的情景,那人言笑晏晏的以手托腮,笑吟吟望着自己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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