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是熟悉的声音,秦含珺才松了口气,转过身来,扯了扯手中的帕子,不好意思道:「我从未见过来得这样热闹的菊花,西北偶尔见到一两株野菊,开出的花只有铜钱大小,花瓣也不如这般水嫩,所以多看了两眼……」
林芷兰笑道:「还忍不住嗅了一口是不是?好了,我不过与你开个玩笑,又不是真要抓你,何必这般正经解释。这花京城里可多着呢,我府上也有好几株,虽不如宫里品种好,也算可爱,今日过后,送两枝给你。」
「给我就糟蹋了。」秦含珺摆了摆手,小声道。
「有什么糟蹋不糟蹋的,你都不必管,只放着,它自己就能活,就这么说定了,不许推脱。」林芷兰难得强硬。
秦含珺只得应下。
两个人正要在这片花海中走一走,就听内监高声道:「皇后娘娘到!昌华公主到!」
地上立刻跪了一片,众人齐声见礼,只闻得一片莺声燕语。
皇后坐定,命人起身归坐,看诸位姑娘个个战战兢兢,场面话后,又说了几句安抚的话。
看皇后随和,有几个性子活泼的,按捺不住好奇之心,偷偷抬头往上首看去。她们中,有从未如此近距离见过皇后凤颜的,一见之下,都惊得瞪大了眼。
今上独宠皇后十余年,此事整个大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在场的姑娘们,也都从长辈哪儿听得耳朵能出茧子。
她们未见过皇后容貌鼎盛的模样,只是在心里想着,就是再绝色,过了十几年,皇后如今将近三十过半,人到中年,颜色难道还比得上十多岁如花般的少女吗?
如今一见之下,才知她们之前所想多么浅薄,便是有那么些人,岁月在其身上留下的痕迹,只是增添了雍容与风情,那是再如何年轻的容貌也比不上的。
又有些人想到昌华公主肖似皇后,便又悄悄去看公主的相貌,见过之后,越发心服口服。
皇后就如之前所说,并未久留,似乎她今日来,就只是为了与这些年轻的姑娘们说说天气,说说这些盛开的花儿。
她离席后,赏花宴便由昌华公主主持。
反正早已定下流程,先是让有意的姑娘献艺,后又以菊为主题,或吟诗,或作画,或出对子,让众人一展才情。
沈琬果然表现出色,不论是先头献艺,还是之后咏菊,唯一能与她一较高下的,也就只有周文君了,这场赏花宴,俨然成了她二人的擂台。
一时间无法比出伯仲,众人便又移到碧玉湖畔,临时提议,以湖中残荷为题,再比一次。
正在此时,湖心亭上出现几个身影,叫湖畔众人一阵骚动。
褚清辉扫了一眼,发现是太子褚恒。
她是看脸,别的人却是瞧那明黄的衣裳。叫众人明争暗斗的正主此时就在不远处,怎不让人越发激动?
在场许多人倒也拎得清,自知比不上沈婉和周文君,太子妃是不想了。可太子后宫,又不是只有正妃一个位子,古往今来,如今上这般专情的皇帝能有几个?哪一个皇帝不是三宫六院的?
太子身为中宫嫡子,又是长子,下边只有一个小了十余岁的二皇子,储君之位再稳固不过。如今进了太子后院,将来太子登基,少不得也封嫔封妃,显耀家族。
可以说,今日来的这些少女,盯着太子妃位置的人不多,更多人的目标,则是太子侧妃之位。
此时太子立在湖心亭中,也是满心无奈。
他是被皇帝压迫着来的。
先前公主出嫁,皇后觉得后宫冷清,很是低落了几天,叫皇帝好不心疼。
如今,终於有一件事可以让她忙碌,皇帝只差抬双脚赞同了,又听闻今日赏花宴已经开宴,便叫身边的太监,押着磨磨蹭蹭的太子出来露个脸。
太子被赶鸭子上架,硬着头皮,看对面一群姹紫嫣红的莺莺燕燕,仿佛那不是花般的少女,而是洪水猛兽,窘迫得只想转身就走。
可惜他刚抬脚,身后,皇帝身边的总管太监德公公,一张老脸便笑成菊花:「殿下,陛下吩咐了,要殿下在此地站足一刻钟,否则之后一个月,所有的奏折都要交由殿下批阅。」
太子想起那一叠半人高的奏折,咬了咬牙,仰头看天。
正在此时,对岸却忽然传来一阵惊呼喧闹,太子凝眼看去,原来是有一位女子不慎落水,此时正在湖中挣扎呼救,湖边一众少女乱成一团。
人命关天,近处又无侍卫,太子起身便要下水。
德公公忙将他拦住,「殿下稍等,且看对岸。」
原来只这一会儿,对面的情况又有了转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