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立刻找到了搭话的由头:“早上好,您怎么干煮水呀?”
米莎抬起头,一边用木杓搅动麦糊:“哦,是习惯,小姐说了,水要煮沸过才能喝。”
让仆人也喝煮沸过的水?真豪富……哪有那么多柴火哦。
妇人咽着口水:“哦哦,那这糊糊也是…”
“这是麦粥,我们的人在罗马城里也煮这个,分给大家吃。”
虽然不抱太大希望,妇人摸了摸自己透出骨头的手腕,低声问:“我、我也能分吗?”
说完便怯怯地退了两步:他们吃饭的时候可从未想到这些人,何况饭也不够吃啊。这么珍贵的甜糊糊,肯定是分给自己人的。
“可以,一碗麦粥罢了。”米莎顺手舀了一杓糊糊,扣到木碗里递过去。
天气太冷,糊糊冒着的热气渐渐消散。
咕嘟,妇人接过木碗,本想着跑回去给孩子们先尝,可早饭还没吃,实在忍不住喝了一口。
只一口就咕嘟咕嘟地咽下大半碗:太甜了!
镇子里的人都吃不起糖,野蜂蜜更是送到城邦里贩卖的稀有货。
她犹豫地看着大半碗麦粥,又不好意思再给孩子要一碗。
米莎还在搅动杓子:“说起来今年你们收了很多麦子,不够吃吗?”
妇人生怕受到馋嘴的指责,连忙摆手:“啊呀,这些种子都是赊的,今年好容易丰收了,可麦子的价格又上不去……想着留下明年的口粮和种子,赊的帐就没还完……”
米莎沉默了几秒:和小姐说的差不多,这里的村民虽然不用交巨额地租,但种子钱却依然高昂。
他们不懂精耕细作,每年只管翻个地,把种子撒下去,太干了就浇点水。反正地广人稀,过几年换块地再种。
由於产量低迷,除去种子与口粮,能卖的作物其实很少。
像这样的小镇在整个罗马,不,在所有国家中还有许多:
他们有着自己的土地,交不起沉重的税负,因此也得不到切实的保护。他们潜藏在各个角落,过着“贫穷而平和”的生活,在饥饿中出生,又在饥饿中死亡。
眼前的大婶很冲钝,这么多天过去了,从来不和他们接触——这种冲钝在村民中十分普遍,他们习惯盲从村里的智者,不敢主动改变自己的生活,生怕因为小小的改变损失掉明年的口粮。
口粮,重要的是口粮。
米莎停下手中的杓子:“大婶,你们今年收了多少粮食,赚了多少钱?”
“这、这…不多,明年够吃的。”
妇人嗫嚅着,她不懂计算,更不清楚眼前的姑娘为什么要问这些。
“能装满那间砖房吗?”米莎指了指新建的仓库,吓得她连连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