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先春保持着和女人的距离,她对这类全息经历并不感兴趣,她更偏向提供教学帮助的游戏:飞行器维修和驾驶、射击精度控制、古代骑兵策略等等。对面女人的热情没有得到响应,她有些悲伤,“你是不是还在生妈妈的气?”
范先春笑了,“我不是诺玛,就是来看看朋友的数字轨迹,你不用理我。”面对这个由AI打造的适配人物,她不想陪着演出过家家。
“听你的声音好像年纪很小,但是你说话的语气内容却很成熟。”女人说,“你自己随意看看吧。”她指着面前那座虚拟城堡,“那里都是诺玛曾经想要的东西。”
推开城堡外的大门,穿过永远青嫩的草坪,可范先春的脚下却是自家冰冷的地面——老妈买不起体验靴,说90%的身体在全息里就得了,人还是得脚踩实地,这也导致孩子在各种情境里极易出戏。
城堡大门推开,迎接她的是数十只荷兰猪,她好不容易将身体从猪群拔出,从左手扶梯缓缓上楼,扶梯墙壁挂着幼年诺玛的涂鸦。上楼后发现房间不多,只有左右共两个,一间房里陈设简单,和现代社会没什么区别,想来是诺玛的休息室。而另一间房是真正意义上的储藏间,积木、重型AI编辑器、小小的食品工厂、大人样式的裙子……这大概是诺玛“实现”愿望的地方。
似乎没什么新意,难怪老章鱼说“一串毫无特色的数据流”。她合上门,准备下楼离开房间。但走廊身处一扇不起眼的小门引起她的注意。范先春的脚步很轻,家里地面的粗糙触感虽然提醒她这只是一场全息体验,但那扇阴森神秘的门莫名勾起女孩的紧张。
她的手触到门把,旋即离开,又担心地往身后看了眼,最终深吸口气后推开门,随即,被眼前惊呆:
一条极为粗壮的红色蟒蛇正在吞噬着什么,范先春定睛,发现了两条人腿挂在蛇口外。那条蟒蛇似乎没有察觉她的存在,专心地吞咽完整个人后,宕机体验袭来,画面又转为一个完整的年轻女人面对蛇信摇晃的蟒蛇尖叫。范先春没挪步,再硬着头皮看了会儿,这才发现大蟒蛇的还长有数条颜色各异的狗腿,这是诺玛的想象拚接罢了。
关上门,心脏“噗咚”不停的女孩一口气跑出城堡来到小屋前,那个异族女人坐在门口缝制裙子,她好像预知了这一切,淡淡道,“哪怕七八岁的小孩,心里这么直接魔鬼的一面,那个女人是诺玛真正的妈妈。”
“小朋友,这样的世界里就是满足每个孩子无止尽的愿望,你有什么愿望?”女人从针线中抬头,像看穿了范先春。
范先春明知她是一个并不存在的假人,却不自主地诉说自己的愿望,“我想救出诺玛,她被彭卡卖到别的地下城了。”
女人眼中有丝悲哀,“怪不得,我等了她快十年,连她走错路都没碰到过。”
“你有法子吗?你是AI对不对,你会计算对不对?能不能教我法子救出诺玛?”范先春上前蹲下,抓住这个假人的袖子恳切看着对方。
“我只有这一个朋友,我不想失去她。”范先春此时才真是个孩子,“她在‘人橱’里还呼吸税,还完了却又被抓回去。为什么活在这个世界是这样艰难?究竟是哪里出错了?”范先春的眼泪流了满脸,她坐在虚空中,手抓的不过是一块体验材料制成的手套,她攥着的,不过是把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