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诸人眼中得位不正的沈令仪来说,既然京中有南衙卫军、京外有北庭十二军可供驱使,那么法家治世未必是下下策,只要她一声令下,崔氏府邸即可被踏平,阖族也将血洗殆尽。
这道理崔放自然晓得,所以他也在等待一个契机,无关紧要之处不再干涉沈令仪的决定。
“唯有臣去洛州,崔放等人才不会相阻。”
崔放一党巴不得继续败坏沈令仪的名声,更希望她派去的人赈灾不力,致使民怨沸腾难以平息。
升任御史是破格,才不过几日,巡抚赈给权也赐予她,这就不是破格了?
但沈令仪要的就是破格,一面是对庄晏宁明目张胆的偏私,一面是顺应太后的意思纳侍君,全当她是滥情无度的昏君才好。
“待明日早朝借风向自荐,便会有人附和,回去收拾,准备动身罢。”
沈令仪轻抚衣服褶皱,低着头,长睫半遮了眼,仍是一副处变不惊的模样,仿佛她从未陷入受权佞胁迫的处境。
又向庄晏宁道:“还有一处你说得不对。本朝御史的监察权不限於长安,对地方官员也有效,春风俗,秋廉察,派你去赈灾怎会无名目?”
“去御史台都学了些什么?将相关法度写上二十遍。”
庄晏宁自知理亏,没法辩驳,应下了。
欲起身离开,却被沈令仪叫住——“洛州盘踞着一只地头蛇,你此去不会顺利,朕已派宗年带一队人马暗中紧随。”
“中郎将戍卫宫城,岂能……”
“宗年已不是左卫中郎将了,不日,玄鹤卫将复设,他另有职位。”
庄晏宁眼波颤动,面露诧异。
嘉宁帝所设玄鹤卫十分特殊,是十六卫之外的第十七卫,经费花销出自天子私库,不受兵部辖管,也无人知道具体编制。
许多不便明面上处置的人与事,玄鹤卫皆可代劳。
无律法约束,又是背地里行事,其手段自然十分残忍,绥朝首位女帝便是用这铁血手腕巩固的政权。
然而,天和帝夺政登基以后便将玄鹤卫封藏了。
大雨将天光也夺去,灯架上的蜡烛在风力助燃之下已去大半,殿中阴沉沉的。
沈令仪先她一步站了起来,侧过身去,模糊的轮廓映於墙壁,字句却清清楚楚地敲击在她心头:“在洛州一无所获,玄鹤卫第一个拿的人便是你。”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