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於高处,将四下尽收眼底,她沉吟片刻,忽而心生一计。
驿舍背面发出异响,连楼下的店家与杂役也惊动得合衣走了出来,鹿仞回头望了眼并无动静的屋内,自走道尽头的小窗一跃而下。
少女心知他很快回返,足尖轻点,纵身上到适才所站之处,娴熟地使出鹞子翻身,静悄悄入得屋去。
偷听时已凭借人声与脚步来回走动之声大概知悉屋中方位,不必浪费时间,落地便直取床榻,在榻边无声无息地扼住了女孩的咽喉:“如不想死,噤声。”
短靴中藏了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她觉得用来对付女孩实非君子所为,却忘了自己扼颈威胁的行为本来就没那么光明磊落。
女孩愣了一下,冲疑着点头。
侧侧耳朵辨认方位,一双过分清澈的眼睛就这么明晃晃地送到她面前来,似模似样地望向她,到底目不能视,睫毛便垂了下来,半遮着眼睛,应是够不上直视。
虽然事出有因,被她这么人畜无害地“盯”着,少女依然觉得是夜的烛光与月光明晰胜过往常,竟映照得自己愈发不堪。
她万想不到,床榻上女孩半闭着眼却是生出了小小遗憾。
这道声音有些好听,可惜见不到脸。
“我问一句你答一句。”她情不自禁松开些气力。
女孩又点头。
“你姓什么?”
“桃李之李。”
“叫什么?”
“三娘。”
她早慧,出门之前母亲也交代过,如遇着歹人,或是贪财或是图色,贪财之人欲望如无底黑洞不知收敛,图色之人往往干的是不回头的买卖,常常杀人弃屍荒野,所以无论什么情况都不该轻易交底。
但这人一来同为女子,二来听声音且长不了自己几岁,三来她问的这些问题无关财物……呃,图色?也不必罢。
总之,不像坏人。
少女稍顿了顿,心中纳罕她在家里怎么也行三,留神着屋外动静,不耽误问问题:“你的名字。”
女孩:“观音奴。”
“你性命堪忧,不怕我么?”
“怕。”
从她脸上辨不出半分惧意,少女在尴尬之中缄默了。
观音奴板正了身子,神色也认真,一字一顿,好叫自己说的谎言显得可信:“嗯,我十分十分怕你。”
少女:“……”
分明骗人,当我躲在窗外没见过你真正畏怕的样子么?怕黑怕娘,就是不怕我?
少女被她气得伤口痛起来,又不敢出声,收着呼吸轻咳了一下:“你口口声声怕我,却拿真假莫辨的乳名敷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