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各州刺史均已赶回长安,他们有家不回,放着不要钱的邸店不住,反而屈尊纡贵地藏身在寺庙里,这难道不奇怪么?
恐怕这登基大典随时可办,也随时可延,办不办,是否要延期,幕后之人也同沈令仪一样,正静待洛州那边的消息。
见过云州刺史的是李怀疏,而不是李识意。
李怀疏仍以李识意的口吻叙述了她所见到的场景,说到一半却被沈令仪冷声截断:“李识意,如果你是李识意,那就没有必要再说下去了。”
“陛下在说什么?我自然是李识意。”
沈令仪呵笑一声,倒也没生气,仰头喝下一杯茶,便自顾自翻起了奏疏。
回去的路上,两人沉默无言,驭车之人仿佛感应到了车厢里尴尬的氛围,鞭子连声甩下,驱使着马驹更卖力地往前奔去。
从前今日,沈令仪的心情都是不大好的。
李怀疏其实有些不能感同身受,她亲缘淡薄,生父视她如传承家业的工具,动辄传唤家法逼她走君子正道,生母从小待她严苛,旁的母亲会的缝补、下厨、药膳诸事,她一概不会,连女儿哭鼻子了也不会哄,比起母亲,更像是教书先生。
她只得另辟蹊径又十分深切地体会到沈令仪与郑毓之间应是情深似海。
不然,也不会恨她恨了这么多年。
外面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春雨微凉,落在车顶静谧无声。
绵绵细雨催人入眠,沈令仪修长的指尖摁在一本奏疏上,她坐着,头往后靠着车壁,就这么睡着了。
等了半晌,仍未见她有醒来的迹象,李怀疏小心地将那本奏疏从她掌心中取出,放到一旁,又握起她的腕骨,俯下身去,用脸颊蹭了蹭,冷寂如空山的眼睛流露出令人难以置信的眷恋,轻声道——
“沈令仪,我很快就要走了。”
“不要再恨我了。”
都说恨意至死方休,你能不能有一点,哪怕只是一点点……
是什么,李怀疏没有说出口,她看着沈令仪熟睡的面容,紧紧抿着嘴唇,过了一会儿,似下定决心般,郑重而温柔地在温凉的手背上落下一个吻。
这是她前世想了很久也没有付诸行动的一件事。
作者有话说:
替读者摇晃沈令1:陛下你醒醒啊!你醒醒啊!怎么能中作者的幻术一睡不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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