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因,是她为纸人取的名字。
名义无甚意义,随口取的,就像她的名字也是旁人随口取的一样。
弥因失去了记忆,寄魂於纸也是魂,所以她透过皮囊见到的是李怀疏的面容,这也无法在混沌之中唤醒她的回忆,只觉得这人有些熟悉,长得漂亮,心地善良,前次还为自己缝补躯体,却张不了口喊姐姐。
天底下哪有这等事?
李怀疏由着弥因爬上爬下端详自己,尽量平和地消化谢浮名认不清人脸这件事。
“我可辨识万千鬼魂却记不住人脸,也是你就坐在对面,我才没有忘记李识意长什么样子,再看看弥因,原来你要我寻的七娘之魂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因由为何?”
谢浮名悲悯的眼珠子认真转了转,平淡道:“不记得了。”
李怀疏无语凝噎,又不便深问触及他人隐私,将弥因从颈间捧出来,却见她蜷缩在自己掌心,困倦地揉了揉绿豆小眼,怜惜地刮她并不存在的鼻子:“懒虫。”
谢浮名顿了顿,认为还是解释清楚比较好:“地府羁留三界魂魄,亦有森严律法维系正常秩序,弥因这类情况属於游魂,不知何故在人间滞留,先是忘记生前事,再是魂魄日渐虚无,最后便会魂飞魄散,彻底湮灭。”
“我也属於游魂。”李怀疏说出自己的疑惑。
谢浮名对上李怀疏的眼睛,慢声道:“你的魂魄掩藏在躯体中,可以躲过鬼差耳目。”
“当务之急是查清你重生还魂的真相,一旦查清来龙去脉,弥因阳寿未到,你是确凿无误已经死了,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人生天地间,如远行之客。我因家中变故目睹过多次生离死别,自己也痛彻心扉死过一次,偷得半斛光阴苟延残喘,不敢再奢求什么。”
李怀疏垂眼看着四脚朝天呼呼大睡的弥因,又轻轻捏起写作谋略读作惦念的那张薄纸,淡笑道:“也许有人一时半会儿忘不了我,但会者定离,人间别久不成悲,少则十天半月,多则三年五载,我的名姓便可轻飘飘落在嘴边了。”
谢浮名略有讶异她年岁不大却很是通透,却对她所说后半句不置一词,末了道:“如此,我明日便带弥因入地府。”
李怀疏颔首,又少不得未雨绸缪:“假使查出来与弥因有关,想必逃不了地府追责,如若方便,烦劳你陈情一二,我妹妹体弱,事情也因我而起,无论是何责罚,我愿一力承受。”
与此同时,贺媞在西坤宫难以入眠,宫女茯苓为其掌灯,又禀上一则消息。
贺媞不解道:“她几时从行宫去的洛州?洛州近来整日下着大雨,她左手当年被宸妃斩断,落下旧疾,湿寒天气疼痛难忍,去岁入冬以来她便去了行宫,帝位更迭几次也得了个自在悠闲,如今却来淌这浑水?”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