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道容易遭涝遭洪,朝廷是大把大把的银子往这儿的水利工事填,我们沿途所见的所有河堤几乎都是几年前新建,都水监这个部分的文书档案还是我整理的,不可能记错。”
“河南道雨水充沛,一年有好几个月都是雨季,即便考虑到这些应有的消耗,洛州各处堤坝也不该被冲毁得如此严重。”
邬云心说得口渴,倒了杯茶水,饮尽后对庄晏宁说:“崔庸的帐目你们是该好好查查,帐本有明有暗,刺史府经手的兴许只是冰山一角。”
“崔庸还巴望着背后的人救他,自不会老实交代。”庄晏宁冷然一笑:“要想知道,那就只有逼供了。”
邬云心紧紧抱起了双肩,牙齿十分做作地上下发颤,庄晏宁疑惑道:“你作甚?”
“啧啧啧,你这样啊——”邬云心眨眨眼,开玩笑道,“像个杀人不眨眼的杀手。”
被不知情者戳中心事,她的确曾经被人视作杀手来培养,但杀过的人寥寥无几,庄晏宁垂目,盯着桌面上的木纹,半点也笑不出来。
邬云心倒不觉得有什么奇怪,自她认识庄晏宁以来,这人就经常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不好笑就不好笑罢,她用力地敲着辛苦了好几日的胳膊腿,呵欠连天地准备回屋补觉。
屁股才离地,庄晏宁将她叫住,问道:“你说你与李怀疏曾是朋友,在你眼中,她是个怎样的人?”
这问得颇为诡异,为什么会突然问起李怀疏?
邬云心其实不是很想谈及这个人,她为人和善,行事疏朗,上至七老八十下至七八岁,都可以成为她的朋友,或许正因知交遍地,初识又是春衫年少,是人生中最美好最无忧无虑的时候,走散了一个就显得格外特别。
同庄晏宁同行,日夜目睹着这张脸,她再不情愿也得承认,自己是有些想念旧友了,与李怀疏断交无疑是她生平一大憾事。
“少年安得长少年,海波尚变为桑田。”
读书时,邬云心最头痛的就是诗文课,没想到有朝一日竟能随口吟诵,她沉默半晌,喉咙微动,又是沉默,吞吞吐吐了好几遭,叹一口气:“时至今日,她后来做的那些事我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
“你问我她是怎样的人,我也想将她从地底下揪出来好好问问,她究竟将我邬云心视作了怎样的人,就这么不值得深信么?非要孤身一人行於绝壁间。”
邬云心只恨这里没酒,没滋没味地喝着茶水:“李怀疏,约莫是个傻子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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