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是由家令引路到此,显然是崔放府中客人,他穿着紫红绸衫,脸上最醒目的便是一条鹰钩鼻,身材较寻常男子略魁梧些,正是兵部尚书何久诚。
“一喜,愿者上钩,某来得正好,素闻中书令府上庖厨手艺了得,今日可以一饱口福了。”何久诚再道,“二喜,洛州传来消息,崔庸死在了牢里。”
兔死狗烹,鸟尽弓藏,崔庸答应为崔放效力的那天就该想到自己将来的结局。
鱼篓中困着五六条鱼儿,数量尚可,但没那么肥硕,无肉可吃,只能交给厨下炖锅鱼汤。
崔放双手置於膝上,望着平静无波的水面,遮阳帽下精明的眼眸闭了闭,道:“旁人以我作刀杀了五郎,何喜之有?”
何久诚心中一惊。
“合着你也以为崔庸是我杀的?”崔放嗤笑道,“他手中有甚铁证值得我杀他落人把柄?”
外面风言风语,何久诚也不惧直言:“有人在传,是为了一本帐本。”
仆从将钓竿鱼篓及一应杂物收走,独留二人在此叙话。
“无稽之谈。”崔放声音中带着几分寒意,“那些帐本进进出出皆是崔庸自己的私人往来,与我何干?”
同这次检举告发所用的证物一般,崔放这些年来伪造了不少痕迹,即便崔庸当真供出那些帐本,他也有本事将其赖成诬告。
而如今前脚告发,崔庸后脚便死,任谁都会觉得他在杀人灭口,这不是白白留人话柄么?
他的确没有理由做这件事。
何久诚沉思片刻,目光徘徊於水面,奇怪道:“这淌浑水中原来竟有第三人?”
“究竟是谁在背后搅局,目的又为何?”
“不知。”
崔放道:“出了这个岔子,陛下少不得对我多加防备,招募私兵的事情暂且放一放,最近不要再做了。”
“走罢,到厅堂吃饭去。”他起身趿上草履,握住何久诚的手向外边走边道,“从明日起,你也少往我府上走动,玄鹤卫来无影去无踪,兼之身份成迷,连你的兵部都无他们名册,什么时候被盯上都不知道。”
当今士子做官有两条路可走,一为科举,二为举荐,何久诚就是通过崔放举荐入的仕途,一路高升也有其暗中相助。
对於崔放交代下来的事情,他一向言听计从——至少表面上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