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下的灯盏因无人续灯,一盏接一盏熄灭了。
长夜漫漫,孤灯犹暗,她看着看着便伏案沉沉睡了过去。
再醒来,已不知是什么时候,李怀疏睁眼看着纱帐模糊的轮廓,听着风吹檐下铃铎的声音,清醒了不少,意识到自己正躺在床榻上,应是迎夏她们所为。
她没有察觉到有甚不对劲,如往常般想侧转过身再继续睡,肩膀才稍稍一动,指尖却忽然被人攥起,她心中微震,身边竟多了个人?又听见耳边响起了沈令仪的声音:“动什么?将我弄醒了。”
沈令仪这句话说得很是慵懒,细细听来还有些疲倦,好像是真的才睡着就被她乱动吵醒了,倒是没有什么埋怨的意思。
“……陛下可以睡在别的地方,之前不就是在偏殿么?”李怀疏试着挣扎了一下,没挣脱,她放弃了,任由对方微凉柔软的掌心包握着自己。
沈令仪仍闭着眼,想来是政务缠身,她走不开,才会姗姗来冲,李怀疏忍不住去想她是几时来的,来的时候自己是否已经睡着了,又是不是她将自己抱到床榻上的。
“原本是这样想的,你睡得那么沉,我不如到别处去歇着,别打扰了你。”沈令仪想起什么,轻轻笑了一声,“但不知他们怎么传的话,将你打扮成这样,我一面给你卸那些碍手碍脚的玩意,一面又忍不住细看,想着如果是你的模样那该多好看。”
她的声音清澈如潺潺溪水,较之儿时多了几分成熟,好听得像在与铃铎击和。
铃铎之声响在耳畔,李怀疏脑海中却浮现出了那年黄沙狂卷的大漠,她们共骑一匹骆驼,突如其来的大风吹走了她的面纱,也吹走了沈三的面具。
她的视力恰在那一刻恢复,被沈三紧紧抱在怀里,用斗篷包裹着,兜住所有席卷而来的风沙,她抬眸,便看见一截精致俊俏的下巴,在圆月下散发着似玉如雪的光泽,她像被定住一般,移不开眼。
沈令仪松开手,翻过身,又继续道:“看着看着,又将你抱到榻上,我已累得挪不动步子了,索性就在你身旁躺了下来。”
她散开一头绸缎似的乌黑长发,披在胸前,掖进雪白的绢衣里,也落在李怀疏的手臂上。
李怀疏听着她说的话,却以为是臂上被头发丝弄得痒痒的才会发笑,下一瞬,从旁伸来一只手,按住她唇边向上的弧度。
“笑了?”沈令仪唇角也微微勾起来,指尖摩挲着那柔软的唇瓣,盯得李怀疏垂眼不敢抬起,笑意愈来愈深。
她煞有介事地叹息一声:“真不容易。”
“我不是姐姐,陛下想逗我笑,自是不易。”
“你以为逗你姐姐笑就很容易了?”
李怀疏深深体会到了沈令仪有多么无赖,因为自己不肯松口,沈令仪索性陪她玩起了伪装的游戏,不管她声称是李识意或是李十二,沈令仪都不再反驳,她似乎认定了眼前这人就是李怀疏而非李识意,所以已不在乎这个人到底有多嘴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