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云心:“……”
将劈柴刀一扔,拎着网兜将瓜抖落案上,邬云心蹲实了马步,两手一左一右扶着瓜,作出向外掰开的动作,腮帮一咬,瓜应声而开,裂成了大小不一的几瓣,沙瓤鲜红,汁水四溢,清脆的破开声一听便是好瓜。
这下傻眼的成了庄晏宁。
“承让承让,咱们都水监的向来力气比较大,徒手开瓜也不是不行,没能将我气得七窍生烟,庄御史怕是要失望了。”邬云心拂一拂坐席上的灰,坐下后捡了瓣瓜美滋滋地吃了起来。
庄晏宁舔了下干裂的嘴唇,没像平日一般与她有来有回地斗嘴,疲惫地将眼皮一合,道:“才从洛州回来,你既要向上官述职,又有许多文书需归档,好不容易休沐,来我这儿作甚?”
“来瞧瞧你死没死,死了给你收屍,没死么……”邬云心走到榻边,蹲在庄晏宁身侧,将精挑细选的一牙瓜塞给她,笑道,“有福同享,可别说我不够朋友。”
庄晏宁大半日未进米水,对食物的渴望在瓜香盈鼻的这刻如潮席卷而至,叫她说不出拒绝的话,犹豫一会儿,便小口小口地抿起了瓜肉,不知是否因为忘了,竟没有反驳邬云心“朋友”一说。
“谢谢。”解渴消暑的瓜落了肚,庄晏宁无力去寻丝绢,胡乱用手背揩了揩嘴角,好似活过来了一些,侧过脸道,“但你探望朋友的方式着实有些特别。”
邬云心坐在榻边,执着一药瓶端详:“我一不会庖厨二不会熬药,本人亲至已是最大的礼遇,更何况还破费买了个瓜,说来……你这伤有人给你上过药了罢?”
“嗯。”庄晏宁提不起气力笑她自夸自擂,只轻轻应了一声。
官员受杖不是什么稀罕事,但通常只为惩戒不妨碍性命,都会叫太医署的医学博士及时照看,以免个别体弱胆小者不慎在杖下毙命。
庄晏宁察觉邬云心似乎动了动,忙将手伸向后按住她的腕子,执着道:“小伤,不要紧,你就别掀开来瞧叫我丢脸了。”
“二十杖原本算不得什么,但谁让你办了洛州的差事得罪了崔氏,姚勉与崔放走得那般近,他身为御史台的主官岂会轻易放过你?”邬云心握住她掌心不放,只见手腕上淤痕深深,应是她昨日被绑在刑凳上时与绳索磨出的伤痕。
宫里的板子讲究颇深,执杖的内宦俱都受过苦训,数目是这个数目,轻重其实俱都听凭下令之人差遣。
照理说来,庄晏宁该是在她的直属上司御史中丞处受罚,邬云心晓得那位姓司的官员,她素来体恤下属,吩咐一声,将这二十板子糊弄过去,断不至於到下不了榻的地步,可是瞧庄晏宁眼下情况,没有个六七日怕是好不了的,若非姚勉掺和都无法解释这其中出入。
“监察御史身为风宪官,理应率百官范,这怪不得姚……”
“欸,差不多得了。”邬云心听不下去,截断她道,“咱们走了一趟洛州,我还不知道你德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