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她死时,李砚的身体状况的确与常人无二,人生二十几载,她能做的事情实在太少太少,她做不到兼顾家国,未能查清血咒真相,进而解除这个困扰阖族以致李氏日渐萧条的诅咒,心中有愧,时至如今却实在无计可施。

“算了,实话跟你说罢,我扮作男装其实是想着能不能替阿爹挡了这一劫。”

吃惊之余,李怀疏看着她的眼神愈多了几分疼爱,摇头道:“你挡了这一劫,你便会死,也是一条人命,没什么两样。”

“不一样。”李妍执着道,“阿爹不只有我一个孩子,我跟阿兄却只有阿爹这么一个父亲,相较之下,我死了大家会没那么伤心。”

李怀疏张了张嘴,纵然诗书满腹,却什么劝说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那日,她与孔曼云论辨之言不是恰与李妍的想法不谋而合么?李妍认为自己在家人眼中没那么重要,她也认为自己亲缘淡薄,身死如扬灰,毫不起眼。

但眼下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去看待李妍甘愿替父受灾的行为竟然不敢苟同。

她想对李妍说,你舍不得父母,父母莫非就能舍得下你?虽是一儿一女,但你与兄长谁也不能替代谁,你们在父母心中都是独一无二的。那换作她跟七娘,这事又该如何细说?

雷声响了一阵便落下雨来,李怀疏一手执伞,一手牵着李妍,将她送到垂拱门边,正要交代骆方,却见李妍从她手中挣脱,一头扎进了另一人怀里。

李怀疏抬眼看去,那人着一身碧蓝长裙,也擎着一把烟灰色的伞,伞骨下是一只洁白如玉的手,将普通油纸伞握出了矜贵的感觉,她静静站在青石板上,另一只戴着白色手套的手顺势抱住了李妍,稍稍将伞檐一抬,从伞下露出长睫细密的眼睛,五官无一处不出挑,这张脸当真生得漂亮极了。

雨线下,二人无声地对视了半晌,李怀疏先反应过来,她是李识意,只能装作不认识,与李妍道了别,再与沈知蕴轻轻颔首,随即转身离去。

骆方边走边道:“适才那位似乎是二殿下……”

心中并无波动,只当是临死前又见了一位故人,李怀疏平静道:“是么?”

沈知蕴望着她雨中的背影,明明长得不像,眼前却无端浮现出李怀疏模样,李妍抓着她的手晃了晃:“我带着她来见你了,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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