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怀疏仔细回想了自己与谢浮名之间靠传音铃的对话,不确信道:“孽海台?”

“正是。”濯春尘道,“你身系两桩公案,一桩与冥府无关,但与冥君的朋友有关,另一桩更是令冥君头疼了很久。”

她看人是看一双眼睛,礼貌得很,这会儿也是看着李怀疏的一双眼,目光却凝重得别有深意,好像口中公案与眼睛有关:“你到了孽海台就再无退路,那里是魂灵回顾往生的赎罪之所,赎尽罪孽才能渡河,才见得了冥君救得了弥因,但厉魂鞭的滋味没那么好受。”

易泠捏着茶杯,只作倾听者。

“所以你才问我有没有未尽的心愿?”李怀疏看一眼濯春尘还未收进干坤袋的骨券。

濯春尘默认,李怀疏替她说道:“兑了骨券不只是为了请吃这顿饭,也是为了我在这或能圆梦的无尽墟被心中杂念牵绊,不去孽海台。”

“阴阳使既受冥府管辖,你这么做又如何能逃过问责?你我不过萍水相逢,我不值得你这样。”李怀疏诚挚道。

濯春尘摆摆头,叹息一声:“是人都有恻隐之心,我做不到置之不理。你不知,那厉魂鞭之下难有完魂。”

“最严重会是怎样?”李怀疏沉思了一会儿,接着问道。

她坐在那里从头颈至腰际是笔直一线,好看得似竹节,白玉般的手指不轻不重地握着木筷,将一丝不苟的仪态拿捏得游刃有余,举止十分赏心悦目,但骨架太单薄,肌肤也生得细白,给人繁花易谢的脆弱感。

濯春尘心中涌出可惜的感觉,低声道:“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易泠将茶杯里的冷茶一饮而尽,仍是不语,只唇线较之前抿得更紧了些。

“想来这两桩公案都是要我拿出个说法,拿不出,以命相抵也不是不行,是么?”亲耳听到这骇人的说法,李怀疏双肩挺直,未被压垮半分。

濯春尘点头道:“没错。”

李怀疏空捻了捻指尖,竟露出释然的笑:“能使两桩公案了结,那我这条命可真是有些值钱了。”

“你便不怕么?”濯春尘看她这副风大些就要被吹跑似的身躯,浑似捱不了几道鞭子的瘦弱,禁不住问道。

李怀疏也捏起那杯用来清口的茶,晃了晃,在动荡的水面中看着自己破碎的面容,笑道:“怕,我从小便怕痛,但许多事如果因为怕就不去做,就只能放在那儿了,也没人会替你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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