伞与剑同握,易泠及时揽过李怀疏腰身,将她抱入怀中,使其惊险地与马车抆肩而过。

察觉到胸前另一份柔软,李怀疏面颊一热,不自在地躲了躲易泠的眸光,低声道:“谢谢。”

“你对我就只会说这两个字么?”易泠松了手,目光微妙地在她泛红的耳廓轻轻点了点。

李怀疏理了理衣服,回忆自己适才并未闻到易泠身上有萦绕不散的檀香味道,这不似沈令仪的风格,她暂按下疑问,轻咳一声,正色道:“毕竟点头之交。再者,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我并不是你的妻子,言行间注意些分寸是应该的。”

眼前人但笑不语,深深地看她一眼,不知是对她哪句话不满意,以两指将纷乱中飘到了身前的发带拂向后,又将手中伞还给了濯春尘。

濯春尘将李怀疏上下看了看,一面先后将三把伞收入干坤袋,一面关怀道:“没事罢?”

“没事。”李怀疏道。

贺媞仍是一副失魂落魄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的模样,倒也跟着走了过来。

说话间,那马车已奔得无影无踪,留下一地狼借,似她们这般无辜遭难的路人也有不少,大家灰头土脸地从地上爬起,愤怒地对着尘土飞扬的空气指责。

易泠忽而道:“像这般在闹市中肆意纵马,在无尽墟竟是被允许的么?”

路过一戴着素白陶制面具的男子,牵着一条纸扎的簪花红腮小狗,在狗吠声中笑道:“旁人不行,但那是衡度司,在无尽墟是横着走的存在。”

这听起来似乎是官署的名字,李怀疏心里想着也便问了出来。

“非也。”濯春尘走到一处地摊面前挑挑拣拣,用骨券兑了几张净衣符,分发给或多或少淋了雨的几人。

她将净衣符向上抛掷,那张黄纸落到一半,竟听话地悬在眼前,随着她并指抚过纸身,符咒倏然间被红光烧成灰烬,而濯春尘身上的衣服立时干了不说,原先衣角沾染的雨水污渍也不见了。

几人有样学样,边听濯春尘解释道:“这衡度司其实是无尽墟最大的生意场,你们可以想象一下,有个人长袖善舞,连官府都能买通,又一举收走了长安东西两市的归属权,那该是何等的嚣张跋扈,富可敌国?这个人便是衡度司的创立者,但这位司长大人从未露过面,无人知其是男是女。”

“所以‘衡度’二字取的是平衡市价,度量全城之意?”李怀疏淡淡一笑,“那的确是很嚣张。”

濯春尘道:“我们此行接触不了衡度司的大人物,倒是不必太在意。”

往右面一指,几家成衣店并排而立,她走在前,口中道:“走罢,这便去购置冬装。”

贺媞拾阶而上,又踮了踮脚,伸颈眺望,几十米之外就没有这么多店铺了,连走在路上的行人都少了许多,因为下着大雪,举步维艰,满目皆是阴晦的景象。

她道一声“真是稀奇”,却未因这一路所见的种种稀奇而变得对此地产生留念,甚至这些在她眼中还不如能使她望见郑毓的一口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