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怀疏:“……”

“既然这么在意她,倘若她很需要你,希望你能为她留下来,不去那劳什子孽海台送死,你又是否愿意呢?”

言罢,明知李怀疏是因她与沈令仪相似才生了好感,却仍握手作拳,心中生出些微不满,好像她与沈令仪是不同的两个人似的。

李怀疏抿唇片刻,正要作答,却听车夫曲起指节叩了叩门板,道:“前方便是迷踪林,离魍魉村不远了,奔波一路,诸位贵客不妨下车略作补给再出发。”

两人心中俱是一沉,无声地对视一眼,从容地跟在其他客人身后下了车。

这些凡人不惜花重金请阴阳使带路来到无尽墟,一生可能也就这么一次,对此处实在谈不上熟悉,自然是尘来尘去的人说什么他们便做什么,听话得很。

徘徊在茶棚之外暂未进去的两人引来关注,抱着貔貅石收钱的灰衫男子走上前来,招呼道:“二位还是快些进来喝口茶罢。”

他见两位女客杵在原地不动,眼珠子机敏地滴溜溜一转,清清嗓子,换了种游说的方式:“贵客不知,这林中红雾古怪,若是魂灵还好说,凡人吸入雾气却会发疯发狂,喝了茶可以免於雾气侵扰,不过只有半个时辰的功效。”

话音才落,茶棚里一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立时拍案而起,怒指她二人:“还不快些进来将茶喝了!磨磨蹭蹭,咱们的时间可耽误不得!”

其余人等纷纷附和,方才那满头青色翎羽的少女独坐一桌,身上也是一袭做工讲究的青衫,手里执着茶盏,要喝不喝的,另一只手支着下巴,百无聊赖地朝她们望过来。

易泠握起李怀疏的手,一齐步入茶棚,施施然落了座。

那男子似乎是迫不得已陪伴妻室入的冥府,心气儿不顺,这会儿借机发作,嘴碎起来没完没了:“孩子死便死了,权当是没有儿女缘分,你我再生一个就是,你非要花钱来这种折寿的鬼地方……”

忽而余光瞥见一抹青色逼近,吓得向后躲了躲,却见一支竹筷破空而来,利刃似的没入他眼前桌面,筷身裹挟着余力,犹在剧烈颤动——这等气劲,若是直冲他面门,后果可想而知。

男子面色如土,强撑精神,对左右喝道:“是谁?!”

尘来尘去的人手沏茶的沏茶,端茶的端茶,喂马的喂马,看似置若罔闻,实则已暗中交换了好几个眼神。

“太吵了,闭嘴。”易泠平静地出声认领,气定神闲地抆拭着竹筷,压根不怕遭人报复。

她说那男人聒噪,那男人却觉得她声音难听,大火燎过喉咙似的,但那四平八稳的声线透着股难以言说的吸引力,很能蛊惑人,身段也漂亮极了,似一把张开的玉弓,肌肤骨骼都生得柔软却蓄满了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