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父无母,无儿无女,无朋无友,不必像你们一样尝尽悲欢苦痛。拖住你们,等来斥郜,衡度司便会赐我灵果,服下之后我寿命延续,与半神无异!”
易泠从他罗嗦的话中拣出紧要的信息,沉吟道:“衡度司……”
仅这一个信息已足够,无论斥郜究竟是谁,他的背后是衡度司,那么想对李怀疏不利的也是衡度司,如此一来,无尽墟岂非危机四伏?
斥郜怕是已在路上,敌暗我明,狭路相逢定然凶险万分。
剑尖下移,直抵秦三心口,她漠然道:“你可能等不到那日了。”
破雪径直刺进秦三胸膛,生命的倒数时刻,秦三眼中蓄满了对这个世道的仇恨,他恨人间,也恨无尽墟,他被弱肉强食的人间驱赶到不见天日的无尽墟,怎料到无尽墟也没什么两样,即便眼前戴着面具的姑娘不杀他,办砸了差事,衡度司也不会放过他。
血雾弥漫的迷踪林似乎有无形的屏障,易泠身处茶棚,听得见呜呜啦啦的怪风,拂面而过的却是和煦微风,她来不及收拾自己身上脏污,提剑朝不远处赶去。
手下二仅存一,余下那人衣袍被割得破破烂烂,鼻青脸肿,狼狈不已,他们本就是客栈雇佣来干体力活的,一身蛮力,却哪有什么傍身的本事?
李怀疏粉白的衣衫沾了许多血污,不知是自己的还是旁人的,她负剑走过被自己手刃的屍身,抬腕从衣服上割了长长一截布料,将那见到自己抖如筛糠的手下捉到身前,微喘着气,边反捆他双手,边好笑道:“我有这么可怕?”
手下惊恐万分,差点憋不住从身下泄出一地黄汤,抬头看着面颊沾了几道血痕的李怀疏,瞳孔放大,颤声道:“你……你身上怎会没有温度,冷冰冰的,你不是人?!”
不是人,好像也不是骨券用尽自会魂归孽海台的鬼,手下看她的眼神如看怪物,面色惨白如纸。
将他捆好,李怀疏疲惫不堪地扔了剑,席地坐下,在他身上翻翻找找,头也不抬地说:“对,我已经死了。”
她那点微末功夫纯粹赶鸭子上架,先后制伏二人时已尽力竭,这会儿说话有气无力,还间或咳嗽几声,好像比受了伤的手下更虚弱似的。
手下被她一通乱摸,憋红了脸,以为这般雪肌花貌的冷艳女鬼饥不择食,哪知自己会错了意,“女鬼”低垂着眼,唇线抿紧,面无表情地从他怀中摸出碧绿圆瓶,问道:“方才在凉棚喝茶时,我见你们几人纷纷从里面倒出东西吃了去,这瓶子里装的是什么?”
“我……我说了,你便会放过我么?”
李怀疏往后看了眼整装待发的纸扎车,十好几个人浑浑噩噩地睡着,兴许同贺媞一般做着难得的美梦,倘若醒来还是待在车中,错过了与投胎的亲人话别,那该是多么令人扼腕的憾事?
她与二人交手时特地留意,其中一人频下杀招,留他一口气在势必对自己造成威胁,而另一人出招犹豫不决,显然心存善意,是驾车带着众人赶赴魍魉村的不二人选。